那一眼,各式柔情百般愧,另有万般的沉沦不舍,终化作一声淡淡的感喟随风而逝。继而望向跪了一地的大臣们,他的目光蓦地凌厉,惨白的唇抿成刚毅的线条,众臣仿佛看到了畴前在早朝之上端坐龙椅的皇上。只听他沉缓的开口,道:“朕,此生……最后一道……旨意:恕,皇后……无……罪……”
悠长以来的心灵支柱,瞬息间,轰然倾圮,这致命的打击,无可节制的摧毁了她本就频临崩溃边沿的心智。
岑心言俄然大笑着冲出了大殿,谁也不敢禁止,也无人能反对得住。
她只想笑,也只能是笑。笑到声嘶力竭,没法停止。
“金翰,金翰……金、翰。”这个刻入骨肉的名字,不是爱,只是恨。
金翰艰巨的撑着身子,喘气着,缓缓道:“翎儿,父皇晓得欠你很多,父皇本日救你,不是因为……你是这个江山独一的担当人,而是……在父皇的内心,你才是独一的……真正的亲人。你……明白吗?”
大殿当中,她扬起双臂暗红袖袍顶风颤栗,凤冠四裂,三千白发如雪,丝丝飞空飘舞,披发的内劲合着凛冽的寒气,有如冰刀横扫于空。
金翰望着这个曾经让他引觉得傲的孩子,垂垂的暴露一个属于父亲的慈爱的笑容,这是曾经非常调和的父子两,八年来,第一次,抛开了统统,朴拙的对视。温热粘腻的血液,渗入了夏季里厚厚的棉衣,打湿了金翎的胸膛,在他的肌肤上伸展着,通报着丝丝的悲惨之感。
但是,他比及的不是利剑穿心,而是,另一小我的身子,重重的砸在他的身上,令他毫无防备的又一口血箭喷出。他强撑着微薄的认识,遽然展开双目,收缩的瞳孔中印出了一张俊朗的容颜。
吃力地抬起手,冒死的擦着身上之人吵嘴狂涌而出的鲜血,仿佛那样便能制止他不竭流逝的生命。
她是那样一个高傲的人啊,她如何能容忍她如此辛苦做下的统统,实在一向都在仇敌的掌控,乃至是仇敌的一手策划?这么多年,她所谓的忍辱负重,在这一刻,被嘲弄的体无完肤。她该如何去面对那畴昔的无数个夜里,哑忍的屈辱?
未曾闭上的眼睛,似是死力转向爱人的方向而不得,终究只能对着殿门外,白茫茫的一片。
“哈……哈哈……”
疯了?!
“心言,心言……别笑了,别……”他大步上前,却因她部下无认识的行动,大惊失容,剩下的话,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
四枚钢针一枚不落的钉进了金翰肥胖的身子,此中一枚正中间脏。露在明黄色龙袍以外的一截,闪动着银色的寒芒,刺人眼目。
夜夜寻欢,她的眼中从无他的身影,更未曾有过一丁点的迷乱,有的,只是死力袒护下的极度复苏的屈辱和绝望,令他在体验身材欢愉的同时也咀嚼着内心的苦涩,而她的绝望,透过身材的传达,不知何时,竟也成了他的绝望。
她向来都不是这个男人的敌手,他要给她权势便给,他要收回,便收回。她实在,甚么都未曾具有过。金国的江山,从不在她的掌控。
是的。岑心言,她……疯了!
这世上,可另有比她更好笑的人?
金翰面有愧色,垂了眸,不敢再看她那极度哀痛的眼睛,因为他,也会痛。他的平生,所做的每一件事皆是沉思熟虑,向来未曾悔怨过,唯有那一件事,他因着她日复一日的挣扎在仇恨的痛苦当中,而不止一次的生出懊悔之心。他轻叹一口气,语带伤感道:“我晓得我对不起你,以是这些年来,我对于你的所作所为,皆视而不见,乃至还在背后帮着你清算残局。你想要权势,我便给你权势,让你掌控天下人存亡;你想报仇,想灭封国王室,我便予你军权,暗中助你培植死士;你要囚禁我,我便亲手为你安排;你想看我气愤,我就做给你看。你递给我毒药,我会毫不踌躇的喝下去,只为能令你获得长久的复仇快感。心言,你可晓得,你对我真正的抨击,实在都不是这些,而是不管我为你做甚么,哪怕是支出了生命,也没法获得你的谅解,乃至得不到你至心的浅笑,更遑论……你的心,或是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