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而她咬咬牙,笑道:“行!成交。”
却不想本日一见,先不说容颜美丽,单就那气度不凡,一眼便能看出本身身份的锋利目光……只怕也不像外人所传,仅仅是个脾气怯懦脆弱的大族蜜斯罢了。
商娇立即叮咛常喜拿来笔墨,亲写下房产切结书,按了指模,和着怀里的地契一并交予王掌柜。
同在连州城,各家商店的天井秘事如王掌柜这般动静通达之人又如何不知?故常日里早知这商产业家的有一名小妹,但因失了爹娘,得荫于长兄的庇护之下,养于深闺当中,亦不喜出门,不喜见外人,故平日倒未曾识得。
观此人穿戴与气度,虽与常喜描述的王当家不相分歧,但在王家的买卖里,亦毫不是小角色。
“既如此,那事不宜迟,蜜斯还请筹办一下。鄙人的马车就停在商府的后门埋没处,恰好可送蜜斯一程。”
何谓趁人之危,趁火打劫?她明天总算是见地了。
不愧是王家最倚重之人,说话简朴扼要,开门见山。
常喜聪明地煮了茶来奉上,方才退至商娇身后,沉默肃立。
说到这里,她顿了顿,用心目露迷离地环顾了商家雕梁画栋的厅堂,叹了一口气,持续道,“想我商家,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,但祖上数辈人也是兢兢业业,克勤克俭,辛苦持家,方才有了这座宅院。王掌柜,您也看到了,我们商家大宅,不说地处繁华,单就说这屋子的制作施工,哪一处不是雕梁画栋,经心设想?便是这铺石的青砖、头顶的一片瓦当,也无一不精美独到。只可惜,商娇却保不住它,保不住我们祖辈几代人的心血……如果王店主偶然,想来也不会遣大掌柜深夜前来。以是,王店主与掌柜的如果不弃,便开个诚意的代价,商娇便将这商家祖宅出让给王氏商店了。”
想这连州城内,王家可说是第一家,而他王掌柜亦是王家在买卖场上的一把利剑,见过的世面何其多?
那人甫一入厅堂,便放下大氅的斗笠,暴露一头斑白头发。待商娇看清此人脸上决计堆起的一脸笑容,眼中却精光闪现时,不由得中悄悄一惊。
第二日深夜,内里更鼓刚敲了一声,便有人扣响了商家的侧门。
但令王掌柜想不到的是,商娇接过银票后,却将两张一百两的银票抽出,转而塞进了他的手里。
待得觉悟过来商娇言中之意,王掌柜眼一眯……
公然,欢迎常喜的房牙听到动静,固然兀自平静地跟常喜打着官腔,说要禀明主家再作决定,但商娇却早已鉴定,彻夜必会有人上门。故而入夜后一向与常喜等在前厅。
王掌柜甫一坐下,便率先突破沉默,端了黑底红漆的茶碗,故作饮状,淡声问道:“大蜜斯,早间你遣贴身小婢来我们王家的牙行里传话,说要卖掉这商家的祖宅,不知此话可当真?”
何况,就如他所说,依着王家的族妹是当朝睿王的宠妾那一点点沾亲带故的干系,连州城内另有谁能够与之相对抗?
但见她一脸含笑,安闲淡定,触棺时留下的伤口虽在额头用白布缠了,有些打眼,但涓滴不失清丽与风华,内心不由悄悄称奇。
王掌柜看着面前的少女,眨眨眼,又眨眨眼。夺目的小眼第一次写满了迷蒙。
一席话,滴水不漏,前半段话道出了孤女的愁苦无助,被迫出让祖宅的无法,本正中王掌柜下怀;后半段顿时又申明商家祖宅的代价,竟让久经阛阓的王掌柜有些莫名难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