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儿弯弯照九州，人间多少拜别事。
歌调清越，渐渐地，歌声里带了哽咽。
见她摆荡，周边的人忙都纷繁地劝。
她只是想救下叔叔。但是，她还是纪念外祖母，沉沦宝玉。
林若山被他们当着面欺侮，也没有甚么反应。只是听到这里，昂首望向黛玉，问：“你想留下吗？”
黛玉猛地愣住脚，看着他，忽地也流下泪来：“......嗯。”
她又闭上眼，眼里有泪水流下来：“缘何不使永团孪？”
好笑。一个孤女，一个疯乞丐，他们贾家显赫之家，谁怕他们？
走出议事的厅堂的时候，宝玉正等在内里。他被贾政王夫人勒令不准出来。但是内里的事情，他都听到了。
黛玉俄然道：“渡儿，你不是一向说我有副好嗓子吗。”
在贾家住了六年的黛玉，要和她的亲叔叔走了。走的远远的，再也不要返来。
你们走吧。
没说完就被凤姐狠狠瞪了几眼，表示老太太还在上头呢。
你不能。
贾家的人一下子都住了手，住了口。场面凝固似地温馨下来。
这时候，林若山出去了。
但是黛玉一贯自矜身份，一向感觉唱歌这些都是下九流，是不淑的。
到杭州的时候，侄女病了。
渡儿点点头。
黛玉对着贾府，三拜告别。
明天你救下林若山以后，再待在贾家，处境只会一起糟下去。而我这个老太婆大哥体弱，活不了多久，也护不了你多久了。
这歌不但仅是她们的拜别歌。也是黛玉对贾家的拜别歌。
但是为时已晚。
渡儿也要走了。她获咎贾家尤深。何况渡儿的未婚夫家，终究来接她了。
这个女孩子太聪明。聪明到内心和明镜一样。
林若山站在那边，对史老太君还是对谁说：“我都不要了。”
在黛玉找到他的时候，拦也没成心义了。
仅剩的两个林家人说，我们都不要了。你们别惊骇。
最后，上座，史老太君衰老的声声响起来，像穿越光阴的陈腐钟声：“你们走吧。姓林的终归是姓林。既然林家另有亲叔叔在，那么，久做客居人，也不是事。”
看祖孙两个相对堕泪，中间人都赶紧安慰。
史老太君固然大哥，毕竟还是老祖宗。一锤定音。
但是，即便是看似最狷介的贾政，也渐渐低下头去了。
婆子往抿着嘴，一言不发的渡儿走去的时候，黛玉忽地站了起来，惨白的脸上，因为过于气愤，布上了红晕。
那是一个月光亮白的早晨，古道边，黛玉叔侄去送渡儿。
桂子的香味久久环绕在屋里。
这个一贯娇弱的深闺女孩子，从未曾真正违逆长辈，即便再痛苦，也不过是堕泪痛哭。
黛玉看到叔叔，平静了一点，她昂首望着外祖母史老太君，望着王熙凤，望着两个娘舅，望着舅母，望着贾家统统参加的人，忍住眼泪，悄悄地，也说：“我也都不要了。你们......你们不要惊骇。”
她想留下。
“但是，我也不想叔叔死。”
凤姐道：“林mm，你想细心了。你叔叔早就出海祸……归天了。恐怕只是长得像，来攀污的。”说着，命人捆出去林若山。
当时候，这桩逸闻已经京都遍传。
黛玉弯着嘴角一笑，俄然开口，唱：“送君千里行，天涯共明月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