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夜,大雨。昆明千家万户,俱灯火透明。
安宁坊的仆人看一眼膝盖上的册页, 再透过遮帘昂首看一眼坊间零散几个低头挑书的客人,看一眼正放着算盘打盹的掌柜。长长吐了一口烟,将烟枪在桌角敲了敲。
“客人,你要买甚么书?”掌柜又叫了她一遍,安宁坊的店主仿佛也隔着帘子在看她。她不由惊醒过来。书坊内一片风平浪静。
不晓得那边轰然应诺。立即自内堂转出两个铜须虎目、虎背熊腰的军人。看个头,足比凡人高两端。再有门前身强力壮的伴计照应。那里还像是书坊,顷刻成了武场。
册页被吹得呼啦啦翻起来。除了风吹动册页的声音,没有客人,四周喧闹。
为首的文人气急废弛,大声叫道:“让你店主出来见我们!你为甚么不收我们的稿子?”
昆明, 安宁坊。
白日的时候,她们或许是谁的女儿,或许,是谁的老婆,或许,是谁的母亲。这一刻,她们不再是任何人,而只是她们本身。
掌柜见他们惊扰买卖,便很不客气,叫身强力壮的伴计把他们拦住:“又来闹甚么?之前的润笔费,我们一笔很多,可都尽数给够了诸位君子了。”
竟然是一锦衣华服的公子哥,长眉雅目,别具一种男人独占的娇媚又非常萧洒地的风致,一手举着烟枪,悄悄往下抖落烟灰,以她的目光看来,不像是一间书坊的小小店主,倒像是她畴前认得的某些世家后辈:“你真是胆量大。敢拿如许的稿子交给我。你不怕我扭送你去义兵那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