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了房门,方才绕过回廊,劈面就遇见了三哥顾杲着靛青薄衫,动摇手中折扇。他看到顾媺,眼中一片冷傲,几步走到跟前,上高低下打量环顾了一番,末端又摇了摇扇,口中啧啧道:“相府福薄,怕是留不住汀儿了。”
她的心仿佛被人塞进一截冰碴,又冷又痛。连日来的忧愁打击都不如现在来的痛。
下了车,慕然牵着她到后花圃的亭子中坐下,春季渐凉,石凳上早就铺上了柔嫩的兔毛。
顾媺已经听不清他在说甚么了,固然她明白,慕然说的不会错,但是她不敢信赖他真的要她远嫁北胤,并且嫁给一个出身寒微的武人。
仍记得及笄礼后的第二日,顾媺一大早就被被嬷嬷折腾起来,洗漱,敷面,换装,那是她第一次按成年女子的礼节向父母问安,天然草率不得。
顾媺独自走到镜前凝睇,镜中的女子蓁眉娥目,长乐髻一丝不苟的梳于脑后,只斜斜插一只玉色娈纹单簪也掩不住芳华。
慕然一时语塞,愣了愣,叹口气说:“汀儿,我早就说过凤凰于飞,遨游九天。我只能鄙人面冷静望着你,护着你。”
听了他的话顾媺一时震惊心弦。好?甚么喝采?短短一月,糊口产生天翻地覆的窜改,这喝采吗?固然她长在官宦世家,看惯宫闱斗争,却始终觉的那些离本身很远,但是晓得现在本身才明白,过往十五年的风平浪静不过是上天的恩赐,现在到了用她的时候,家属会毫不踌躇的将她抛出去,她只是这场庞大棋局里微不敷道的一颗小棋子,如许的幡然明白,算好吗?
她不敢再想,她不信赖,也不肯去信赖本身的设法,只是呆呆望着慕然。
慕然见她神采恍忽,心疼地抚上她的脸颊,柔声说:“汀儿,固然现在别人能摆布我们的运气,今后,我但愿你我都能紧紧将本身的运气握在手里。”他语气里藏着深深的沉痛。
“你错了,你一出世就必定是凤凰,又怎做凡鸟。”
顾媺房里早早熄了灯烛,阿诺和摆布奉侍的婢女悄悄退出阁房。
夜幕低垂,万籁俱寂。
顾媺抬手,抚上脑后的发髻,竟也有半晌失神,镜中的女子,熟谙却又陌生。这是她盼了等了很多年的时候,她终究能够嫁给心中阿谁深藏着的人。
她是南华最高贵的郡主,是天之骄女,南华建国数百多年以来,皇家贵族只与王谢文豪缔结姻缘,向来没有哪一个大师闺秀嫁给一介寒族军人,这在南华是最热诚的事情,而他,竟一手将她送到当今天下最驰名的武人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