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燕然笑出声,将他连人带被抱起来:“要装睡,如何也不先垫垫肚子。”
耳畔风声吼怒,王松大惊失容,右手一掌控住滑轮,吃紧转头一看,就见一道白影已飘至面前。云倚风一手拉着钢索,另一手扯住他的腰带,将少年拽到本身怀中,低声号令:“抱紧我!”
云倚风向后一掠,在雪地上拖出浅浅一道陈迹,素白衣袖顶风伸开,似一股被风扬起的雪,倏忽便飘到了数丈以外。少年看得目瞪口呆,待反应过来时,那里还能再追得上,即便使出了非常力量,等他终究气喘吁吁登上山颠,云倚风也已在绝壁边单独等了好久,肩头发梢皆落了薄薄一层雪。
但是事不刚巧,两人刚一出门,便撞到了一伙神采仓促的江湖客。打头之人长了一脸络腮胡子,身材魁伟面庞乌黑,和张三爷有一比。云倚风见那步队带得烟尘滚滚,便拉着李珺的袖子后退两步,想要躲远些,谁知对方却翻身上马,抱拳便拜:“鄙人金刀派右使王长啸,见过盟主!”
云倚风赏了一起的红梅白雪,心头刚生出几分绵绵诗意,还没来得及吟出来,耳边已传来一声兼附祖宗、伦理与律法的雄浑叫骂,骨子里那本就未几的斯文墨客气,立即就被扫得半分不剩。拂袖扬起一道雪浪,将那扭在一起的两人分开,冷冷道:“王掌门还在病着,你们倒是有出息!”
少年谦善道:“尚可。”
季燕然敲敲他的脑袋,先将人裹进怀中,单手握着那垂下来的钢索飞掠上绝壁,又再下去一回,将王松也像提溜小鸡仔一样,给拎了返来。
直到后半夜时,卧房中才算勉强温馨下来。
云倚风手上有伤,碰不得压不得,故而萧王殿下言简意赅:“上来。”
王松承诺一声,先替爷爷掖好被角,方才轻手重脚关上门,搭扣时还晓得微微抬一下,以免收回刺耳“吱呀”声,可见常日里也是个细心的。院中积雪已有厚厚一层,少年却能做到衣摆不湿,云倚风来了兴趣,问他:“轻功如何?”
“王爷。”卖力保卫的亲兵禀道,“云门主一向在房间里睡,也没起来吃东西。”
云倚风问:“王爷如此虐待我,算不算有违军规?”
王长啸态度诚心:“当真如此。”
季燕然抓过他的手腕,只见掌心血肉恍惚,虎口处亦被勒出了几道口儿,便也顾不上活力了,皱眉道:“听话,站好我替你包扎。”
云倚风心机活络,酒倒是其次,但想起萧王殿下在山间那句“算账”,立即就感觉,在金刀派住几天也不是不可。只是目光一对上季燕然,就又刹时诚恳了,只干笑道,“小少爷倒也不消这么客气,我与王爷另有要事相商,得尽快回一趟虎帐。”
云倚风松开手,放过了那一小块红彤彤的不幸皮肉:“好好说话。”
云倚风哑着嗓子应了一句,还想再多聊几句的,闭眼却就被夜色渗入,睡着仿佛只是一刹时的事。季燕然还在问:“云儿方才说甚么?”
“去,等你睡醒再去,不焦急。”季燕然放好杯子,上床将人重新抱回怀中,“先好好歇息。”
“嗯?”少年走到他身边,顺着目光看畴昔,是一条长长的索道,便笑道,“是师兄弟们想出的下山妙招,春夏秋四时,在崖边练完功后,便能握住钢索滑竿溜下山,不必再吃力走路了,下头是个能沐浴的大水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