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燕然率军前去永乐州, 云倚风也搬进皇宫暂住，萧王府里天然就变得温馨起来。少了江凌飞那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“乳母”，老太妃耳根子倒是消停了，可内心却不免更加牵挂，幸亏另有玉婶常常过来，虽说两人身份差异, 能聊的话题未几, 但起码能消磨掉一些光阴。
云倚风抱着一摞书，寻了一处绵软的地垫，筹算细心看完。此时阳光恰自窗外大片大片地铺洒倾泻，照得身上暖洋洋的。院中的一窝奶猫也溜进屋，喵喵叫着爬上他的腿，摊开肚皮睡了。
云倚风替他顺气，没事啊，没事。
“传他进宫，除了扯着嗓子催两句血灵芝，也没有别的用处，反而闹心。”云倚风道，“皇上放心，我有分寸。”
德盛公公在门口伸长脖子，揣动手猎奇地问：“云门主，您找甚么呢？可要人帮手。”
德盛公公牙齿颤抖，胖容失容：“大大大胆，这是哪哪哪个不要命的，竟把悄悄暗器随便堆放？”
天然了，名为清算，实为翻看。柜中堆放着的，都是季燕然儿时用过的书、画过的画、写过的字，另有被罚抄的几十上百页课文，笔迹有的方有的圆，看着像是满宫的宫女寺人都在帮手，也不知当年是如何蒙混过的关。以及在柜子的最底层，还压了些陈腐的小话本，里头都是些希奇古怪的故事，有修仙的、有称心江湖的，满篇打打杀杀，果然如李璟所言，自幼便恶劣不堪、不务正业，令人头疼。
中原武林，强手如云，还是很靠谱的。
“也对。”玉婶扶着她坐下，“太医这两天如何说？”
玉婶不解：“我们又没有甚么蟾酥蝉蜕的，光是去看望云门主一眼都不成吗？”
遗憾得很，看吧，好东西如此抢手，上回就应当搬回萧王府。
日头垂垂西斜，小猫一觉睡醒，打完呵欠后，又用软绵绵的肉垫拍了他一把。
“不去了。”云倚风道，“我筹办替王爷清算一下书房。”
“肚子饿了？”云倚风笑笑，单手抱着它们站起来，原要去小厨房里看看另有没有碎肉，却感觉面前一阵晕眩冒金星。手胡乱在空中抓了一把，想撑住桌子，反而将茶壶扫落在地。
云倚风微微讶异，这些东西，他原觉得在黑沙城一战后，便已被烧毁一空。
“江家前两年争武林头把交椅，争败了，现在恨不能成日里画个圈谩骂盟主，那里还会恭维。”江凌飞点头，“何况那大会确切无趣，一群小喽啰打来打去，还对劲得很，你说是不是脑筋有病？像云门主那般年年置身事外，才是聪明人。”
“都是些大大小小的战役，算是整支玄翼军的平生。”李璟道，“云门主若感兴趣，便拿去看看吧。”
“还是老模样，没好转，也没变得更坏。”老太妃感喟道，“有那构造图在，我也不好进宫，怕引来皇上多心，只能盼着燕然与凌飞早日返来了。”
见他说得笃定，李璟便也没有再对峙。只让德盛取了一摞卷宗过来，里头是当年关于卢广原与蒲昌的记录。
成果，万箭齐发。
但是也实在“能”不出来了，因而前两天赋因为紫蟾王酥而挺起来的腰杆，就又敏捷佝偻了下去，蔫得像是干茄子，满心只求着萧王殿下能快些返来，要么寻到血灵芝，要么将人接走。
“在宫里头这些年，甚么没见过。”老太妃洗洁净手，“燕然离经叛道，连家与子嗣也不顾着, 惹来朝臣与百姓非议, 反倒能换个安稳。”说完以后, 又道，“何况云儿的脾气我也喜好，只要能将身子保养好，他二人能平安然安度过余生，也就别无所求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