哑伯握紧剑柄，俄然剑尖上挑，剑锋一转，变作横向扫出，凌厉之至，口中念叨“抱月式”，只见剑光颤抖间，数道剑气横飞，一丈以内的竹子齐齐削断。不待力竭，手腕一勾，作翻飞状斜辣辣劈出，喝道“操琴式”，剑动风咤，嗤嗤声大响，便如波澜般澎湃。旧招未尽，新招已出，掣剑回击后倏然腾空后刺，道“擒龙式”，威猛判定，迅捷非常。这三招看似简朴却埋没玄机，招招蓄势待发，隐锋遮芒，只待仇敌攻近便会立即有无穷无尽的凌厉剑招反击出去。
哑伯捋了捋髯毛，笑道:“不错，是个好胚子，很有老夫当年的资质，哈哈哈哈，能看到这招外之招，想必你是真的懂了，第一式‘抱月式’讲究一个‘绝’字，第二式‘操琴式’讲究一个‘厉’字，第三式‘擒龙式’讲究一个‘猛’字，这三招你自醒去悟吧。”言毕，身形一晃，伴着竹影摆动已没了踪迹。
哑伯道:“现在把它全数健忘。”
他哇的一声，哭出声来，在哑伯面前深深跪了下去，“天儿自打出世起就没了爹娘，是哑伯一手带大，便如天儿再生父亲，天儿谢过哑伯哺育之恩。”说着彭彭彭连连叩首，声音之大在深夜入耳的非常清脆。
云笑天眉头紧皱，凝神刚才那三招，想一会，手中比齐截下，摇点头。再去想，再比齐截阵，还是点头感喟。
清冷如水的月光，如同薄纱披在两人身上，映出两道身影摇摆。
哑伯微微一笑，道:“天儿，剑法以及剑诀已经全数传授给你，哑伯也该走了。”
云笑天忙道:“招式是看清楚了，只是这后蓄藏招……”
云笑天怔怔看着哑伯，他不敢信赖常日里低调俭朴的他，竟是武功如此了得的世外高人。
不知不觉中，月女人钻进了被窝，天涯的启明星已闪闪发亮。
夜，沉寂无声。
暗淡的月光，照在两人身上，显得有点苦楚。月女人毕竟不忍心再看下去，躲进乌云中暗自伤感，独留暗中的夜空和那猫头鹰的啼鸣。
云笑天恍然大悟，喜道:“多谢哑伯指导，天儿已经明白了。”
云笑天一愣，“哑，哑伯要走，走了？”
哑伯深深打量了云笑天一番，眼中柔情无穷，便如父亲对待儿子普通，好久，俄然道:“天儿，那套剑法你练的如何了。”
哑伯为之传染，扶起他时手臂也不自发的发颤，“天儿好孩子，哑伯也舍不得你，你已经长大了，另有很长的路要走，这人间总少不了分离，你不必太难过，今后碰到甚么难处不能再像本日这般掉眼泪了。”
直到第十八日早晨，哑伯换去一身仆衣，改成超脱长袍，顶风而立泰然自如，双眸精华模糊，仿佛一名武学大师，尽现一代宗师风采。
云笑天道了声是，提剑引个剑诀，正要使那第一招“抱月式”时，俄然怔住了，倒是如何也想不起来该如何脱手，他惊出一身盗汗，“糟了，我如何将剑招全数健忘了，惨了惨了，哑伯必定要骂我蠢材了。”
“是啊，四十年赌约已过，我也该走了。”
云笑天深深跪倒，望着那熟谙而亲热的背影一点一点远去，心如刀割，泪水恍惚了他的双眼，恍惚了全部天下。
云笑天固然不明白他的企图，但看他刚毅的神采也不敢违逆，当下闭上眼睛想去忘记。可这半个月来为了学好这套剑法，日也练晚也练，那些招式便如烙印般印在心头，如同心中有个小人在不竭舞动那套剑法，如何也忘不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