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心见她面色丢脸,体贴道:“女人但是不舒畅?不然就歇歇,我和师姐守在这里。”清慧却晓得她情意,低声道:“女人……我们……极力便是。菩萨自有安排。”
说罢,扶着豆蔻回了配房。
“不治”两个字不断在脑中回旋,若瑾呆呆守在床前,禁不住浑身发冷。
若瑾瞪了豆蔻一眼,道:“大娘莫要听这丫头胡说。治病救人是医者本分。”听她说话得体,倒不像平常农妇,不由有些惊奇,又道:“我……本是寄住在这栊翠庵中,会些医术。昨日见大娘病得急,便脱手相救。”
进得殿内,见清慧还在不断给那妇人擦拭降温,忙问道:“如何?”清慧点头:“热度一向退不下去,喂了几次水,也没再复苏过。”
若瑾眼睛一亮,不由得又惊又喜,忙喊道:“嬷嬷!”
清心脸上不由一僵,固然晓得这乃是医家大吉之音,却生恐若瑾年青女孩儿家,性爱好洁,忙抬眼望向她。
倒是清慧浅笑道:“阿弥陀佛,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,这是施主命不该绝。”恰清心又送了药来,待那妇人喝了,若瑾又把一回脉,已有弦缓之象,提了好久的心方才放下了。
明天忙了半夜,今早天不亮就起,又是施针又是擦洗,若瑾恰是有些支撑不住。见豆蔻来接办,倒也欢乐。
却见若瑾涓滴不觉得忤,反而面露忧色道:“排气了!这下可好了!”说罢将银针起出,又拿出七紫丹来。清心这才晓得所谓“排气”竟是这个,见若瑾拿药,忙倒杯温水来,帮着将那颗药丸塞入那妇人丁中,又喂了几口水。
不等妇人答话,清心先道:“哪用劳烦女人?这些自有我们呢,女人身子弱,快归去歇息吧。”
豆蔻公然手脚敏捷,遵循若瑾的指导做得甚是安妥。那妇人嗟叹一声,垂垂复苏过来,仿佛想要坐起家,可微微一动,又皱紧了眉头。
清心忙拿了方剂去煎药。若瑾再探病人额头,已不再烫手。因见她汗出很多,恐又着了风寒,临时找来洁净僧衣先换了。
妇人闻言,目光微闪,只道:“女人放心,小妇人在这里病倒,天然是师父们救的。”却并未几问。若瑾因是在她母子二人前露了行迹,少不得分辩两句。见这妇人甚是晓得分寸,也悄悄松了口气。
若瑾不放心,又查抄一遍刀口,见没有化脓的迹象,方才出门。丁香忙用披风给若瑾裹了,扶着她渐渐走归去。
眼看已过了未时,若瑾兀自睡着。两个丫头非常不忍,也只得将她唤醒。
清心听若瑾自言自语,似在考虑病情,不由问道:“女人是要开方剂么?这里原有笔墨,常备的药材庵里原也有些。”
若瑾一颗心沉了又沉,时候每过一刻,但愿就越少一分。这妇人年纪不轻,看脉象,原本身子就有亏损,这场病来得又急又猛,再经了手术,既不能输液,也没法输血,连营养也弥补不上。莫非,真的抗不过这一关?
自来到这个人间,仿佛做梦一样从小女孩儿又活了一回。身负宿世影象,又机遇偶合精研了十年医术,虽是从未下山一步,可这两年庵里义诊碰到的疑问杂症,她都未曾失过手。庵中师父们都赞天禀奇高,手腕超群。
因为如许,本身就昏了头了?明知前提不答应,却还是做了手术。
未几时,天光大亮,若瑾刚吹熄了蜡烛,听得有人排闼出去。昂首看时,倒是豆蔻。依样一身小尼姑打扮,换了洁净的缁衣僧帽,笑嘻嘻道:“喏,照女人的话,沐浴了才敢出去。照顾人的活儿,本来就是婢子在行。要做甚么,女人尽管叮咛,女人本身也好歇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