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步错,步步皆错。
裴皇后嗯了一声。
按着宫中规制,裴皇后的晚膳非常丰厚,煎炒蒸煮,各式面点羹汤,满满铛铛地二十余道,摆得满满的一桌子。
如许的反应,宫女们也风俗了,禀报后,便退了出去。
裴皇后右手颤了一颤,神采有些庞大,半晌才道:“本宫晓得了。”
整整十三年!
她自幼便和长姐生得类似。年事渐长,面貌愈发肖似。若不是相差了四岁,乍见之下,她和裴婉清几近普通模样,乃至比裴婉清更精美斑斓。
顿了半晌,又道:“命人传膳吧!”
裴皇后长年养病,极少见人。椒房殿里的一应事件,皆交于青黛菘蓝之手。
裴皇后膝下两子一女。因裴皇后长年养病,和后代并不甚靠近。提及来,裴皇后对二皇子和寿宁公主还要好一些,对六皇子却格外冷酷。
长年病弱的裴皇后,面上带着些病容,斑斓的面孔略显惨白。眼中一片沉寂,如枯井普通。
温雅的声音里,透着暮气沉沉的倦意。
菘蓝含笑应是,有条不紊地传令下去。候在一旁的数名宫女,有两个领命退下。其他宫女,还是束手恭立。
顿了顿,又略略减轻语气:“皇后娘娘就是不为本身着想,也该多为两位殿下和公主殿下着想。这宫里宫外,都仗着娘娘才得以安稳呢!”
菘蓝说的话,明显颇合裴皇后的情意。
当年,她被所谓的兄妹情迷昏了心冲昏了头。带着两岁的女儿回了都城。丈夫程望被请去洛阳看诊,她单独带着女儿踏进了裴家的大门。
身为中宫皇后,非论何时,身边总少不了宫人服侍。青黛和菘蓝日夜守在裴皇后身边。裴皇后不惯别人贴身服侍。到了早晨,也是她们两个轮番值夜。
兄长裴钦对她温厚有加,长嫂也对她分外和睦。听闻多年不见的长姐裴婉清病重,她前去看望。女儿锦容,便交给了长嫂照看。
层层帷帐放下,遮住了身边统统省视的目光。
窗外种了一株高大的海棠树。
青黛和菘蓝对视一眼,各自悄悄松口气。
……
人都快死了,姐妹之间的陈年旧怨,也不必提了。仁慈的她,一心为油尽灯枯的长姐难过。
这座椒房殿的仆人,一日是裴皇后,二皇子嫡出的职位便无可撼动。储君之位,谁也抢不走!
青黛皱了皱眉,轻声道:“皇后娘娘去岁入冬时病了一场,将养数月才好。还请娘娘保重凤体。”
树上有一个鸟窝。鸟窝里有几只幼鸟,伸长了脖子叽叽喳喳。一双雌鸟雄鸟各自叼着虫子,喂进雏鸟的口中。雏鸟的叽喳声不但没停,反而闹腾得更欢。
裴皇后看着这一幕,扬起嘴角,微浅笑了起来。眸中却闪过一丝水光。
“我记得,裴五蜜斯快及笄了吧!”裴皇后忽地问道。
站到裴婉清面前时,她被吓了一跳。
她从裴婉如,变成了太子妃裴婉清,然后是裴皇后。这座意味着后宫至高职位的椒房殿,于她而言,不过是一个富丽冰冷的樊笼,将她困在此中,转动不得。
她不晓得,人间会有如此狠心暴虐之人,临死了还要算计操纵她。
待菘蓝走后,青黛命人筹办热水,服侍裴皇后沐浴换衣,早早歇下。
时隔数年,仙颜端庄气质出众的裴婉清,变成了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的妇人。乍见之下,她既震惊又难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