尘封在心底的影象袭卷上心头,没了当年那般撕心裂肺的痛苦,只余淡淡的酸涩和悔不当初的恨意。
程锦容神采未动:“退下。我要单独平静半晌。”
鞑靼太子对她透暴露倾慕之意,欲娶她为侧妃。
服侍程锦容多年,白芷见惯了自家主子的仙颜,半夜烛火下,仍然有冷傲之感。
必然要活下去!
蜜斯夙来好性子,对身边人最是暖和。此时眉眼沉凝,透出凛然的寒意。她竟无勇气和蜜斯对视,只得低头应了声是,退了出去。
前来探病的人,十足拒之门外,一个都不见。就连永安侯来了,也不肯见。整日说不了几句话,对着身边的丫环也没了昔日的随和亲热,神采冷酷,目光冷然。
程锦容一向对白芷信赖正视,视为亲信。
半年后,宣和帝病逝,宣德帝即位,大楚朝内斗不休。心抱恨恨不甘的二皇子引来内奸,鞑靼铁骑踏进边关,踏破平原。大楚朝生灵涂炭,将士苍存亡伤不计其数。
白薇迅疾看了白芷一眼,目中暗含扣问。
大仇得报,她满怀称心肠告终本身的性命。
这个金饰匣是宫中御赐的珍品,共九层,每一层皆有三格,内里放着华贵精美的金簪玉钗耳环玉镯。
现在想来,当年的她多么天真好笑。
十五岁的少女,无需珠翠锦缎,没有任何妆点,美得惊心动魄。
镶嵌着各色宝石的璎珞项圈随便搁置一旁,在温和的烛火中熠熠生辉。
深爱她的爹娘,都为了她而死。国仇家恨,只凭她一人之力,如何能报?
没想到,一睁眼,竟回到了十年前。
凄厉的嘶喊声在耳畔不断反响。
额上盗汗涔涔,呼吸短促混乱,心跳狠恶,似要蹦出胸膛。
白芷下认识地瞥了一眼畴昔。
自住进永安侯府的那一刻开端,她就成了永安侯佳耦手中的棋子。他们用“驯良亲热”,编织了一张密密实实的网,将一无所知的她困在永安侯府内宅里。用以管束宫中的裴皇后……
夺目严肃的永安侯夫人,见到程锦容的顷刻,满面冰霜立即化为东风拂面的温和,含笑道:“锦容,快些到舅母身边来。”
这一年,她只要十五岁。离及笄另有半个月,和裴璋的婚事尚不决下。永安侯佳耦的虚假丑恶嘴脸尚未曝露,裴皇后好端端地活在宫中,父亲程望还是边军里的六品医官……
程锦容已穿戴整齐,一袭青衣罗裙,乌黑的长发半挽,发间只要一支银钗。和昔日金娇玉贵的模样大相径庭。
她年约四旬,保养极佳,妆容精美,满头珠翠。看起来只要三旬摆布。眼角略略上扬,夺目外露,不怒而威。
十余位内宅管事束手恭立,无人敢随便张口,一派庄严温馨。
“蜜斯,”值夜的大丫环白芷被纤细的动静惊醒,从值夜的小榻上起家,强忍住呵欠,柔声问道:“是不是做恶梦了?”
这是她宿世住了十三年的内室。
父亲程望,为了护住她的安危,以身为饵,引走了烧杀抢虐的一小股鞑靼马队,命丧箭下。
程锦容对两个丫环的眉眼官司视若未见,不疾不徐地迈步进了内堂。
二皇子与储位失之交臂,大皇子被立为储君。裴皇后他杀身亡,六皇子沉痾而逝,永安侯犯下欺君之罪,永安侯府满门入了刑部大狱。
面前的统统,长远又熟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