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客们瞄向帝后,见圣上听着审,波澜不兴,喜怒难测。
仲春月朔,帝后返来,五更时分,宰相陈有良便率文武百官于江堤之上迎驾。春日刚升,龙船驶来,都城万人空巷,山呼雷动。
英睿皇后是仵作出身,验状核阅得格外久些,谁也说不清究竟过了多久,卷宗被撂到桌上时,声响惊得州县官吏和掌柜的一齐打了个激灵。
学子们早在茶碗摔在门口时就被震碎了胆魄,耳闻帝音,目睹供词,顷刻心防俱崩,纷繁奏事。
步惜欢道:“李恒啊李恒,你二十五岁为官,从一县书吏干起,现在官至一州刺史,整整三十年!论兴农治地,你是妙手,经历老道,政绩斐然,朕本想待你任期满后便调你到朝中司屯田要事,你却在朕亲征的节骨眼儿上暗通礼部,结党弄权!见信之时,你可知朕心之痛?!”
暮青未作解释,只是瞥了眼桌上的颅骨。小安子领悟,捧着颅骨就送到了门外,搁到了知县吕荣春面前。
帝后桌上的碗筷茶盏早已撤下,侍卫们将老仵作和皂吏们端着的人骨呈至桌上,皇后将浸了墨色的人骨一一看过后,方才端起颅骨对光辨查了一番,而后看着验状道:“与初检分歧?不见得吧?”
此言如天降风雷,声传贩子,余音不断,震民气魄。
“微臣在!”关州刺史李恒猛不丁地被唤到,忙大声而应,声音颤抖。
“启奏陛下,门生等人是说了真相的,何如知县大人打单逼迫,不得已……改了供词!”
砰!
“遵旨!”皂吏奉上验尸箱,老仵作当众开箱取尺,往知县吕荣春面前的那根木棍上一量,大声道,“经量,棍长七寸有七!”
暮青淡淡隧道:“那要看你所言是否详确了。”
刺史李恒不识韦父之容,听闻此话方才一惊,不由窥向帝后,只见宫人从韦父手中取过诉状呈了上去。
暮青皱了皱眉,这话初闻令人费解,细品令人生寒。冯文栩是豪门出身,若朝中士族个人不消他,他就只能进豪门个人,若真有官居要职的那一日,当年凶案忽被揭露,他本人丢官下狱无妨,但正所谓拔出萝卜带出泥,豪门个人必然遭到连累和打击。这是一盘大棋,这枚棋子若在宦海上提早出局,则无甚丧失,若能挺入后局,必成杀招。
次日一早,也就是步惜欢和暮青在镇阳县公判结党案时,北燕海内,奉旨到沂东见驾的督察院左督御史沈明启在半路被上陵兵马反对,当场撤职下狱,以构陷异己、结党营私、欺君罔上、祸乱朝纲等数项大罪被判凌迟正法,连累九族,其翅膀亦多数被撤职问罪。
这一声“念”如同天降轰隆,老仵作胆战心惊,仓猝拾起验状念叨:“尸肩甲、肋下、腰背、臂外侧、腿外侧可见青黑十三处,形长不一,触之硬肿,水止不流,为生前淤伤。尸后颅可见流血伤,触之陷落,乃致命伤之地点……”
大图传国玉玺已碎一事公然泄漏了风声,遗诏的真伪不攻自破,新帝颁下的旨意成了伪诏,朝廷政令亦名不正言不顺,处所官府惶然无措。
“无疑?你家知县不谙验尸之道,难查你在验状上做的手脚,你当本宫也瞧不见不成!”皇后指着验状嘲笑道,“你家知县瞧了半天也没发明初检和复检的验状有何分歧,无妨你来奉告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