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夜时分,江雾推登陆来,层叠成云,万军之营如在仙山深处,精兵举火来去,雾霭随人活动,远了望去,真假难辨。
敌情……
南大营外,值夜的亲兵定睛远眺,何如视野极差,只听出铁靴之声急如泼雨,他赶快扬声问道:“前面何人?”
“闭嘴!”
月杀!
话音落下,雾里已显出人影,来人手执令符肃声道:“告急军情!”
老熊大步走出,问道:“出乱子了?”
此处并非东大营,军中压根儿就没有看押二人的牢固之所,只不过统统人都觉得两人在东大营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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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彻夜无风,天然静。”步惜欢曼声道罢,又对帐外道,“把火盆搬近些吧。”
亲卫借着火光看出来人是韩其初帐下亲卫队中的一人,忙回身通报,刚回身,帐帘便被人撩开了。
亲卫长道声服从,急奔而去。
“甚么?!”
月杀让呼延昊从面前把主子的女人劫走,那女人舍命自刎,惊了爱妻如命的天子主子。他家主子舍不得责备爱妻,就问了侍戍卫主不力之罪,罚月杀南下期间看管人犯不得擅离。隐卫之责在于护主,命人来当牢头,与疏离贬斥无异,月杀表情不好,他不计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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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都在,风雨同舟,何事可惧?
月杀抿着唇,眼眸在暗中当中利如鹰隼。主子之谋向来深远,彻夜便是决斗之机,孰胜孰负就看主子和那人的乾坤之谋哪个更胜一筹了。
“行行,闭嘴就闭嘴,小爷不跟得宠之人计算。”乌雅阿吉笑得非常暴虐,舔着刀刃补了一句,“更不跟腰不好的人计算。”
军帐中光芒昏黄,一人盘膝坐在暗处,难辨面庞,却可辨其声音。
“军令甚急,军侯速去为上!”传令兵催促道。
暮青闻声起了身,换上军袍,束冠披甲,坐等拔营。
老熊心头五味杂陈,忍不住叹了口气。
暮青起家便往外走,一撩帘子,见韩其初已到了偏帐外。
他一夜没睡,军袍甲胄仍穿戴划一,亲兵牵来战马,他便动了身。
月杀也不与乌雅阿吉计算,他没接话,只紧盯着军帐中心。
章同与暮青有同伍之谊,东大营又是曾经的特训营,对外宣称人犯由东大营看管,至今无人思疑。可实际上,自南下之日起,押送人犯的马车就混在百姓的步队里,入夜后再乔装成御林卫转移到营中,至于转移到哪个营区哪座营帐,要看当日安营的阵势和标兵的军报。
“禀军侯……”传令兵上前一步,在老熊耳边低语了几句,递上一封手契。
四更时分,雾色浓如大雪,两个传令兵举着火把往西南两座大营的军侯大帐而来。
“你不感觉太静了吗?”
此乃绝密军机,除了步惜欢和韩其初,只要看管之人晓得详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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步惜欢在她身边笑了声,“如何草木皆兵的?”
暮青皱了皱眉,恰是因为首要之人都在,她才不放心。可此人仿佛总能安抚她,这明显毫无压服力的话竟叫她定了心神。
元隆二十年蒲月十七晨,安平侯侄女沈氏和亲大辽,时逢朝局大变,龙武卫及禁卫军受命戍卫京畿,送亲的仪仗离京时只要寥寥三五百人,比前朝韶华郡主和亲大图时红妆万里出故国的壮景,本朝和亲大辽之景实在叫人唏嘘
二人解缆之时,侯天也出了西大营,不一会儿便被雾色淹没了身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