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青问道:“你来奉告我?”
暮青自没瞧见偏堂里有人笑得深沉算计,她缝尸结束便将尸身翻了过来,只见尸身的后脑勺处果然有块瘀肿!她按了按那瘀处,道:“人未死或刚死时,血脉尚且活动,磕着了便会有瘀,破了便会流血!只是与验火烧钉一样,不剃发难以验出。”
只见衣衫心口处的血点比红豆粒小很多,眼稍花些的都瞧不太清楚,真不知这血点儿是如何被重视到的。
“另有,你说死者是猝死,我很猎奇你明知我是仵作,这话也敢在我面前说!我想你敢说这话,不是你对猝死体味的少,就是你感觉我对猝死体味的少。”暮青冷声道。
偏堂帘内,步惜欢噙着笑,似有些牙痒。人间闺阁女儿多自幼苦练女红,绣工好的谁不想着给心仪的男人绣只帕子荷包?偏她那一手好女红只想着缝死人!今儿不见她缝尸,他还不知她女红颇好,此事也真是让他有些不测,他还觉得她样样与人间闺阁女儿家分歧呢。
那老仵作更是呐呐难言,只知抬头望着暮青。
老仵作仰着头,堂外夏季半升,老者背沐天光,只觉少年立在那清浅的天光里,边幅平平,却仿佛神祗。
暮青道:“猝死前多有征象,如心口闷痛、呼吸困难、心悸、疲惫,猝死时有昏迷或抽搐的景象,随后呼吸减慢变浅,心音心脉消逝,皮肤紫绀,瞳孔散大,对光反应消逝,这些都表白猝死也是有灭亡过程的。有过程就有痛苦,有痛苦就会有痛苦的神情、痛苦的行动。假定死者猝死前有抽搐,他的手便能够会呈爪状,抓心口,心口在身后会留下瘀痕,死者脸上也会有痛苦的神情,身后能够会有部分尸身痉挛,但是这些神态和行动,我都没有在这具尸身上看到。”
“向后仰倒之人,后脑勺着地,一样是受体重的缠累,后脑会磕破流血,或摸之有瘀伤肿块!”
她为解此案煞操心机,步步皆有其企图,是以他信赖她在其他的事上也有她的企图。
看模样他是想明白了,但百官还云里雾里,暮青回身对元修道:“我那日在义庄验尸时曾摸过死者的头顶,此事你可记得?”
这话问得有事理,凶手此举之意确切令人沉思。
暮青晓得定有人还没听懂,她解释道:“我剃发验钉时曾说过,火烧钉钉入之处,因血肉被高热封住,血不流出,又因伤在隐蔽部位,伤痕难见,是以不易验出!那么谁来奉告我,这具尸身被抬来刑曹大堂时还没剃发,这老仵作那日在义庄时是如何晓得尸身头顶无钉的?”
老仵作不言,只望着暮青,过了半晌,面色俄然一白!
堂上沉寂,久不闻人声。
爹曾跟她说过,仵作虽有南北两派,但以北派唐家为尊。这老仵作在刑曹奉职,又曾说过他是秉承家学,那他应当就是唐家人了。仵作虽是贱役,但在这一行里,唐家职位尊崇,在士族贵胄面前,这老仵作不敢心高气傲,在同业面前他大略还是有些傲岸的心态的。在他眼里,唐家以外无仵作,谁都不会比唐家的仵作懂很多,是以当时在义庄里,他即便晓得她是仵作出身,想必内心也没将他放在眼里,是以才敢在她面前撒这谎!
还是不太懂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