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青抬头就灌,水清冷甜美,一入喉就激得五识一醒,她闻声一溜儿马蹄声从城楼下驰过,城中杀声荡漾,此中异化着人声。
知县久闻暮青之名,头一回亲眼得见其容,只见她背倚城墙而坐,身穿喜服,头戴凤冠,凤冠失了珠簪,歪倾斜斜,却涓滴不令那身清卓风韵失容,特别是那双眸子,清冷清澈,可比寒泉,敢较日月,仿佛能一眼洞悉民气世情,叫人不敢久视。
暮青并未多言,只是将手重重地拍在了那侍卫的肩膀上。
暮青闭目养神,感受着帕子的凉滑和传来掌心的小小的力道,暖意一寸一寸地渗入心窝,淌过血脉。城墙染血,长街伏尸,她却能在这刀光剑影的时候寻得半晌的歇整之机,这方寸的安坐之地真赛过人间庙堂伟殿。
知县仓猝昂首,心跳如鼓,竟有种心机被看破了的负心感。他提此计天然是存有私心的,英睿皇后一走,燕军必追,镇上没有一兵一卒,岂不是要被叛军所占?一旦叛军入城,必先杀入县衙逼降,不降者死,可若降了,万一朝廷今后光复此镇,一样得死!唯有将英睿皇后留于城楼之上,令燕军与叛军厮杀,方能救这一城官吏性命。
她面海而立,夜风扯动青丝,如墨如旗,流箭射在她脚下,她的目光只眺望着东海,那是她回家的方向。
马颈已被血染红,远远瞧着,像扎着朵红绸牡丹,而男人御马而来,任袖风腥烈,剑寒气锐,像极了骑马佩剑前来城下迎亲的新郎官儿。
月杀扬手一射,一道烟哨放出,在夜空中炸开,亮若明月。
“你受伤了?”呼延查烈见暮青略有摇摆,刚扶住她,瞥见她手心下淌出的血,不由一惊!
知县口齿不清隧道:“回、回殿下,叛军攻打历山县,中午末,雄师……雄师被借走了。”
但这番话并没能使暮青获得一丝安抚,她闻声姬瑶的名字时,脑中嗡的一声,伸手扶住了城墙,掌心中分裂的痛苦连着心窝,夜风吹来,血仿佛是从心头涌出来的。
城楼两侧被那些素不了解的义士守得死死的,燕军一向难以攻破,城楼上临时安然。呼延查烈将暮青的双手都包扎好了时,街上模糊传来了马蹄声。
阿妈早已不在人间,这人间却仍然有人以命相护。
暮青浅淡地笑了笑,千言万语在心头滚过,到了嘴边就只化作一句,“你们来了……”
月杀和呼延查烈跃上城垛,伴在暮青摆布,侍卫们护在三人两侧,远了望去,像余女镇的城楼上竖着一排笔挺的旗杆。
顷刻间,人头齐飞,血洒雨巷,一名侍卫在保护下从马背上纵身而起,提着一人迎着飞蝗般的箭矢上了城楼。
“哪个上峰?”
暮青未作解释,她拔下凤冠弃去一旁,转头望向了海上。她晓得南兴海师就在海上,但也晓得,为了保存战力,两军必然会在她和元修登岸以后才会开战,战事和飞行都需求时候,以是她一开端才往城门的方向杀,而非往海上去。北燕的使船就停在港口,在南兴战船到达之前,她即便杀到海边也是自投坎阱。
那支举着火把的兵马已经到了护城河外,火光照亮了半池河水,也照着领兵之人。
月杀见暮青望着疆场的目光疲惫不堪,却又刚毅如铁,忍不住考虑了一番才说道:“据小安子的动静,那天凤车前去宫中,他们亲目睹到延福宫起了大火。随后,御前侍卫长手持龙佩前来传旨,说公主姬瑶刺驾,他奉天子口谕命龙武卫大将军万嵩当即率卫队护送凤驾返国。当时,御前侍卫长并未亲目睹到天子驾崩,只说伤势颇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