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先请谁？”
元睿虽是相府的庶宗子，但他便是因为嫡妻马氏体弱，入府三年未有所出，才为夫选妾生下的元睿。元修虽不太理睬后宅之事，但对这些也是晓得的。步惜晟的出世不属于这类景象，且他的生母出身卑贱，想必自小没少受人挖苦，是以脾气非常好胜，却因元家之势，他只能领着四品武散官的职缺，白吃朝廷俸禄，心中有怨也很普通。再者，他的师父是江湖人士，替他牵线勾搭青蟒帮也不是不成能。
刘黑子来报，暮青便出了花厅到门口相迎，人还没到门口便忽闻靡靡丝竹音，暮青举目了望，见有美姬抱琴怀箫笑闹而来，身穿彩衣，腰配玉铃，细步纤纤入得府来，似仙子天降。
不过，元修说得也有事理，这些士族后辈的生长环境与浅显百姓人家分歧，他们心智早熟。
之前他不肯提起相权与皇权之争，那夜永寿宫里自戕明志，他晓得此事避不过，倒也安然了。
元修目光一暗，“当时朝局不稳，相府的园会还是常邀皇家后辈的。现在也并非断了来往，只是除了相府，朝中无人敢邀罢了。恒王府里的后辈到了年纪的都已有妻室，我上回办园会才没邀他们罢了。”
美侍手一抖，香炉几乎打翻在地。
暮青抬开端来，见男人目光通俗锁人，仿佛沉渊里透着一点明光，那般微薄，却炽烈如火。
“眼下还没有证据，但能够先递帖相邀，如有怀疑再查不迟。”暮青也不再提豪情之事，话题重回案子上。
“我帖子上的人名仿佛没写错。”暮青冷声道，她对此人无甚好感。
“停了！”暮青又喝一声，目光如朔风里夹着冰渣，扫人一眼，风刀般割人。
男人眸底的明光公然被她一言压灭，只剩深不见底的沉渊，深不见底，仿佛多望一眼便能陷人于万劫不复的地步，“我等就是。”
步惜尘身子一晃，几乎打了个踉跄，好生打量了暮青一眼，如看怪胎。恒王府在盛都城里职位再难堪，他也未曾被人赶出门过，他今儿遇着此事，心觉新奇，报歉但是头一回，竟又被人一语戳穿……
“小甚么？再过三年都能娶妻了！”元修笑道。
“我不肯意。”她不得不将那点微薄的明光压灭，只感觉如此才对他好。元敏是她的杀父仇敌之一，她与她势不两立，必有一搏，自不成能与元家攀亲。元修忠义，今后必是以神伤，她不肯他对她情根深种，如许今后他只会更痛苦。她与元修不知有没有刀剑相向的那一日，如有，但望当时都莫要太痛苦。
进门带路的美姬们拨弦一乱，琴音都变了调儿。
元修这才想起她懂那叫甚么……微神采的察言观色之法，是不是凶手，她定能一问便知！
这时，步惜尘阴柔的一笑，放下脚来回身道：“本世子最赏识都督这等脾气，直言坦诚，毫不藏私。如此看来，还真是要厚着脸皮到都督府上做回客了。”
“你不必等，我……”
步惜尘似模似样地给暮青长揖了一礼。
铮！
这话太直接，步惜尘刚踩到那美姬背上，腿脚便俄然一顿，他穿戴雪锦厚底的靴子，碾得那美姬身子抖如落叶。带路抱香的美姬们皆不敢言，看怪人似的看着暮青。圣上虽不掌朝政，但恒王府好歹是圣上的本家，世子爷是圣上的弟弟，步元两家还没撕破脸，元党见了世子爷也多笑面以对，少有驳了他面子的时候，这位都督却敢如此说话，若非不通情面油滑，便是真没将世子爷放在眼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