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盛京府的官印岂能盖你我的婚书?”步惜欢笑道,“你我的婚书,要盖国玺。”
“盛京府?”暮青问。
看着看着,步惜欢就垂垂入了神,闻声楼梯处传来脚步声时,他还是看动手札,听出那是暮青的脚步声,不待她近前便笑道:“法医?这词儿倒是……”
自从江南一见,她坚毅,不平,风霜不摧,百难不折,一介贱籍女子从江南走进西北,从西北走进朝堂,女扮男装,官及三品。人间再无女子强如她,他却只瞥见她以清冷为甲,以冷硬为刀,庇护着本身,从不对人坦露内心的柔嫩。
暮青吸了口气,有些严峻,紧紧盯着步惜欢,却见他没将她往榻上抱,而是抱着她到了打扮台前。说是打扮台,实在只是张梨木雕桌,上头放了台铜镜。
暮青被他看得不安闲,笑得也不安闲,扭头就走,“如果看不风俗,我去换了!”
“青青,爹娘若活着,必为你我欢乐。”他从身后拥住她,含笑劝她。
待她誊好奏本,月影便返来了。
月杀没动,只打量着暮青,目光古怪。
烛明香暗,画楼深深,男人怔怔望着少女,失神之态,如屋里一景。
步惜欢走到床帐处,宽了身上亲卫的衣袍,换上那身大红龙袍。暮青仍坐在打扮台前,看着那两张婚书,见落款为:“大兴元隆十九年三月十六。”
彻夜,她终对他透露,他却只感觉刺痛。
木梳就在托盘里,步惜欢拿起来,为暮青松了发,轻梳两鬓,细挑千丝,拢云鬓,簪金钗,缀步摇,点妆花。水粉轻施,胭脂淡晕,他以水化黛为她画眉,以指蘸膏为她点唇,一片金箔花钿吹在眉心,他执笔挑起朱砂在那金箔上画下花蕊。搁笔对镜,只见镜中少女神若月射寒江,艳若霞映澄塘,晕晕娇靥,惊为天人。
“娘子美极,哪需为夫来扮女子。”男人由衷一叹,俄然便抱着她起了身。
“来人!”他俄然唤人,但未回身,仍望着镜中容颜,目光迷恋,“取两张红纸来,再把朕彻夜回宫的衣袍拿来。”
“我有些乏了,彻夜要早些安息,你也去歇着吧,屋里让越慈清算就行了。”杨氏将浴桶打满水后,暮青叮咛她退下便进了屋。
“……”暮青的脸顿时绿了。
她咬牙将那蚕丝肚兜穿上,弯身去拿亵裤,亵裤也是红的,长及膝上三寸,裤脚处绣着精美的落梅。
暮青俄然便想穿上战袍,把这些物什都端去步惜欢面前,戏袍让他穿,胭脂让他抹,但想起他挑灯替她写奏折时眉宇间那抹暖意,心便不觉软了。
“……”暮青无语,他来真的?她穿的只是戏服。
步惜欢将暮青放到圆凳上坐下,道:“坐好。”
暮青乌青着脸,她只是跟他要一套戏袍,他想哪儿去了?
步惜欢牵着暮青的手,将她又带回打扮台前,扶着她坐下,随后将笔墨红纸取来。她坐着,他站着,见他提笔,写:“婚书――”
步惜欢笑而不语,轻啄一口暮青的脸颊,她公然不再问了,瞪了他一眼就起家走到书桌前,看他写的奏折去了。
父,暮怀山……
但彻夜,他想亲手为她绾发。
爹……
暮青顿时怔住。
原觉得她清冷似霜雪,只要素净色彩才可衬她,未曾想这喜庆之色穿在身上别有一番神韵,如同新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