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氏闻声暮青问话，这才回过神来，先前的成见已尽数散了，语气不见了锋利，反多了些敬意，“妾身一介内院妇人，从不过问夫君在外头的事，但却晓得这些日子世子常来府中，夫君也常陪世子出去。”
步惜晟不能是他杀，步惜尘不能是凶手，步家后辈不能牵涉进通敌之事里！
暮青顿怒，这都甚么时候了，此人倒是山崩于顶而面色不改！能端庄一点吗？
这回元修觉出不对劲了，以往断案时，暮青总能重视到别人重视不到的线索，说出令人意想不到的案情阐发，那阐发常常令人叫绝，恨不得敲开她的脑袋瞧瞧里头到底哪儿比人强。可今儿她却连续两回都不出声，之前她但是信心满满能从步惜晟的遗书里看出线索的。
“再说嫡长，且不提长字，只说嫡。那日我请步惜晟到都督府问话，步惜尘与他同业，我观二人之间的干系并不密切，乃至步惜晟内心是仇恨这个嫡出的弟弟的，那这封遗书里又为何提到他？”
元修听了那声音，脸上顿时暴露震惊之色。
暮青在门口等着，约莫一盏茶的工夫，高氏便来了。
暮青瞥见元修的神采，内心一紧，问道：“你看出甚么了？”
仿佛应她心中所想，身后那手写罢，意犹未尽地在她后腰上挠了两下，顺道捏了一把。这一把捏得说重不重说缓不缓，却勾人至极，暮青腰身往下的半条腿几乎麻了，心中不由肝火升腾，猛地昂首！
话说到此处，高氏的神采忽白，惶然问：“都督之意是，逼死妾身夫君的人是、是……”
恰是以，大要上看，步惜晟死了对恒王府倒霉，此事便不该与步惜尘有关，但步惜尘对步惜欢的敌意甚重，且心在御座，朝中如能借机废帝，他定是乐见其成的。
步惜欢在深宫朝堂之间哑忍多年，这些江山机谋的诡秘杀机，他应当比她清楚，比她晓得更快，是以在瞥见那封遗书的时候，他才那副神情。
“更耐人寻味是不孝子，我传闻步惜晟是孝子，他的生母是歌姬出身，暮年得宠，卧病在床，他结婚后谋了个宣武将军的闲差，随后便求了王府的恩准将生母接进了将军府亲身扶养。老母尚在，儿乃孝子，为何寻死？”
时候未几了，步惜晟之死宫里已经晓得了，并且在她和步惜欢出都督府前就往外务总管府去了，算算路程，估计假圣驾和宫里的人也快来了。
高氏并非笨拙之人，彻夜宣武将军府遭受大难，她才二十几岁便遭受丧夫之痛，哀思之余不免自乱阵脚，但方才听闻暮青一席断案之词，对她已刮目相看，非常期间也顾不得孤男寡女不成独处的礼教了。她看得出暮青有要事与她说，是以点头道：“府里的佛堂是清净之地，平时下人们不成随便收支，如果都督不嫌弃，可与妾身往佛堂一叙。”
这一打岔，元修便分了心，暮青的话他天然要答，是以目光又落回她身上，说道：“步惜晟是恒王的宗子，何来嫡长之说？嫡也倒罢了，长字未免有些莫名其妙。”
但是，这少年看信的时候极短，前后也就半盏茶的工夫，竟然就能将这信上的疑点说出这么多来，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，实难信赖人间有如此脑筋聪明之人！
“你是不是在顾忌何事？”元修皱眉问，她查案从无顾忌，连当朝相国之罪她都照揭不误，另有何事是不能说的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