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摄生人魄,先将夙愿偿?
白叟前走,叫行修打发开了摆布,引了他一起走入一个土山中。又升了一个数丈的高坡,坡怜悯隐见有个丛林。白叟便住在路旁,对行修道:“十一郎可走去林下,大声呼‘妙子’,必有人应。应了,便说道:‘传语九娘子,彻夜暂借妙子同看亡妻。’”行修依言,走去林间呼着,果有人应。又依着媒介说了。少顷,一个十五大岁的女子走出来道:“九娘子差我随十一郎去。”说罢,便折竹二枝,自跨了一技,一枝与行修跨,跨上便同马普通快。行勾三四十里,忽到一处,城阙绚丽。前经一大宫,宫前有门。女子道:“但循西廊直北,从南第二宫,乃是贤夫人所居。”行修依言,趋至其处,果见十数年前一个死过的丫头,出来拜迎,请行修坐下。夫人就走出来,涕零相见。行修伸诉离恨,一把抱住不放。却待要再讲欢会,王夫人不肯道:“本日与君幽显异途,深不肯如此贻妻之患;如果不忘常日之好,但得纳小妹为婚,续此姻亲,妾心愿毕矣。所要相见,只此奉托。”言罢,女子已在门外厉声催叫道:“李十一郎速出!”行修不敢逗留,含泪而出。女子依前与他跨了竹枝同业。
崔生问着了,心下喜好,到船中安抚了女子,先自走到这家门首,一向走出来。金保正听得人声,在内里踱将出来道:“是何人下顾?”崔生上前见礼。保正问道:“秀才官人何来?”崔生道:“小生是扬州府崔公之子。”保正见说了“扬州崔”三字,便吃一惊道:“是何官位?”崔生道:“是宣德府理官,今已亡故了。”保正道:“是官人的何人?”崔生道:“恰是我父亲。”保正道:“这等是衙内了。叨教当时乳名可记得么?”崔生道:“乳名叫做兴哥。”保正道:“提及来,是我家小仆人也。”推崔生坐了,纳头便拜。问道:“老仆人几时弃世的?”崔生道:“今已三年了。”保正就走去掇张椅桌,做个虚位,写一神主牌,放在桌上,叩首而哭。
家僮走到船边,向船内一望,舱中俏然不见一人。问着船家,船家正低着头,艄上用饭。家僮道:“你舱里的人,那边去了?”船家道:“有个秀才官人,登陆去了,留个小娘子在舱中,刚才瞥见也上去了。”家僮走来答复家主道:“船中不见有甚么人,问船家说,有个小娘子,上了岸了,倒是不见。”防备见无影响,不觉怒形于色道:“郎君少年,当诚笃些,何乃造此妖妄,诬玷人家闺女,是何事理?”崔生见他收回话来,也着了急,仓猝袖中摸出这只金凤钗来,进上防备道:“此即令爱庆娘之物,能够表信,岂是脱空说的?”防备接来看了,大惊道:“此乃吾亡女兴娘殡殓时戴在头上的钗,已殉葬多时了,如何得在你手里?奇特!奇特!”崔生却把客岁坟上女轿返来,轿下拾得此钗,厥后庆娘因寻钗夜出,遂得成其佳耦。恐怕事败,同逃至旧仆金荣处,住了一年,方才又同来的说话,各细述了一遍。防备惊得呆了,道:“庆娘见在房中床上卧病,郎君不信能够去看得的。如何说得如此有枝有叶?又且这钗如何得出世?真是蹊跷的事。”执了崔生的手,要引他房中去看病人,证辨真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