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残走了一个来回,见大街两端都有客店;东边有一家店,叫三合兴,看去尚觉洁净,就去赁了一间西配房住下。房内是一个大炕,叫车夫睡一头,他本身睡一头。次日睡到已初,方才起来,吃了早餐,摇个串铃上街去了,大街冷巷乱走一气。未刻时候,走到大街北一条小街上,有个很大的门楼子,内心想着:“这老是个大师。”就立住了脚,拿着串铃尽摇。只见内里出来一个黑胡子老头儿,问道:“你这先生会治伤科么?”老残说:“晓得点子。”那老头儿出来了,出来讲:“请内里坐。”进了大门,就是二门,再进就是大厅。行到耳房里,见一老者坐在炕沿上,见了老残,立起来,说:“先生,请坐。”
那知今后农户大掀起来,不但吴二早已输尽,就连许亮也输光了。许亮大怒,拿出吴二的笔据来往桌上一搁,说:“天门孤丁!你敢推吗?”陶三说:“推倒敢推,就是不要这类取不出钱来的废纸。”许亮说:“莫非吴二爷骗你,我许大爷也会骗你吗?”两人几至用武。世人劝说:“陶三爷,你赢的很多了,莫非这点交请不顾吗?我们大师作保:如你赢了去;他二位不还,我们世人还!”陶三仍然不肯,说:“除非许大写上保中。”许亮气极,拿笔就写一个保,并说明实系正用情借,并非闲帐。陶三方肯推出一条来,说:“许大,听你挑一副去,我老是赢你!”许亮说:“你别吹了!你掷你的不利骰子罢!”一掷是个七出。许亮揭过牌来是个天之九,把牌望桌上一放,说:“陶三小子!你瞧瞧你父亲的牌!”陶三看了看,也不出声,拿两张牌看了一张,那一张却渐渐的抽,嘴里喊道:“地!地!地!”一抽出来,望桌上一放,说:“许家的孙子!瞧瞧你爷爷的牌!”本来是副人地适宜的地杠。把笔据抓去,嘴里还说道:“许大!你明天没银子,我们历城县衙门里见!”当时大师钱尽,天时又有一点多钟,只好散了。
吴二就打了一百银子的天上角,一百银子的通。许亮说:“兄弟,少办理罢。”吴二说:“不要紧的!”翻过牌来,农户倒是一个毙十。吴二得了二百银子,非常欢乐,原注不动。第四条,农户赔了天门、下庄,吃了上庄,吴二的二百银子不输不赢,换第二方,头一条,农户拿了个天杠,通吃,吴二还剩一百银子。
吴二看仍不敷还帐,就央告许亮道:“大哥,大哥!你再借我五百,我翻过本来立即还你。”许亮问:“若翻不过来呢?”吴二说:“明天也一准还你。”许亮说:“口说无凭,除非你立个明天期的期票。”吴二说:“行,行,行!”当时找了笔,写了笔据,交给许亮。又点了五百两银子,还了三百多的前帐,还剩四百多银子,有钱胆就壮,说:“我上去推一庄!”见面连赢了两条,甚为对劲。那知风头好,人家都缩了注子;内心一恨,那牌就倒下霉来了,越推越输,越输越气,不消半个更次,四百多银子又输得精光。
次日,许亮同王二来了。老残给了他二十两银子安家费,奉告他跟着做见证:“统统吃用都是我们供应,事完,还给你一百银子。”王二初还死力狡赖,瞥见桌上放着二十两银子,有点信赖是真,便说道:“事完,你不给我一百银子,我敢如何?”老残说:“无妨。就把一百银子交给你,存个安妥铺子里,写个笔据给我,说:‘吴某倒药水确系我亲见的,甘心作个干证。事毕,某字号存报酬银一百两,即归我支用。两相甘心,决无子虚。’好不好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