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古道性之所近,懒龙既有这一番车庶,便自藏埋不住,好与少年恶棍的人来往,习成偷儿行动。一时偷儿中妙手有:芦茄茄(骨瘦如青芦枝,探丸白打最胜);刺毛鹰(见人辄隐伏,形如虿范,能宿梁壁上);白搭膊(以素练为腰缠,角上挂大铁钩,以钩向上投掷,遇椽挂便攀登腰缠上升;欲下亦借钩力,梯其腰缠,翩但是落)。这数个,多是吴中妙手,见了懒龙手腕,固然心伏,自发得不及。懒龙原没甚家缘家计,今一发弃了,到处为家,人都不晓得他歇在那一个地点。白日行都会中,或闪入人家,但见其影,不见其形。暗夜便窃入大户朱门寻宿处:玳瑁梁间,鸳鸯楼下,绣屏以内,画阁当中,缩做刺猥一团,没一处不是他睡场。得便就做他一手。因是整天会睡,变幻不测如龙,以是人叫他懒龙。所到之处,但得了手,就画一枝梅花在壁上,在黑处将粉写白字,在粉墙将煤写黑字,再不空过,以是人又叫他做一枝梅。
懒龙当然好戏,如果贰心中不称心的,就连真带耍,需求扰他。有一伙小偷置酒邀懒龙游虎丘。船控山塘,停息米店门口河下。穿出店中买柴沽酒,米店中人嫌他停靠在此出入滋扰,厉声推逐,不准系缆。众偷不平争嚷。懒龙丢个眼色道:“其间不容借走,我们移船下去些,别寻好登陆处罢了,何必动气?”遂教把船放开,世人还忿忿。懒龙道:“不须角口,彻夜我自有措置他地点。”世人叨教,懒龙道:“你们去寻一只站船来,彻夜留一樽酒。一个磕及暖酒家火薪炭之类,多安设船中。我要归程一起弄月色到天明。你们明日便知,眼下不要说破。”是夜虎丘席罢,世人散去。懒龙约他明日早会。止留得一个善饮的为伴,一个会行船的持篙,下在站船中返来。颠末米店河头,店中已扁闭得周到。当时河中弄月归舟欢唱过往的甚多。米店里头人放心熟睡。懒龙把船贴米店板门住下。白天看在眼里,有十一囤在店角落中,正临水次近板之处。懒龙袖出小刀,看板上有节处一挖,那块木节囫图的落了出来,板上老迈一孔。懒龙腰间摸出竹管一个,两端削如藕披,将一头在板孔中插入米囤,略摆一摆,只见囤内米簌簌的从管里泻将下来,就如注水普通。懒龙一边对月举杯,酣呼跳笑,与泻米之声相杂,来往船上多不知觉。那家子在内里睡的,一发胡想不到了。看看斗转参横,管中没得泻下,想来囤中已空,看那船舱也满了。便叫解开船缆,渐渐的放了船去,到一僻处,众偷皆来。懒龙说与原因,尽皆抚拿大笑。懒龙拱手道:“聊奉各位众分,以答昨夜美意。”竟自一无所取。那米店直到开囤,才知此中已空,再不晓得是几时落空,如何样失了的。
跳到街上正走时,天尚拂晓,有三四一起早行的人,前来撞着。见懒龙单独一个负侧重囊,侵早行走。疑他来路不正气,遮住道:“你是甚么人?在那边来?说个明白,方放你走。”懒龙口不承诺,伸手在肘后摸出一包,团团如球,抛在地下就走。那几小我多来抢看,见上面牢卷密扎,道他必是好物,抢先来解。解了一层又有一层,就象剥笑壳普通。且是层层捆得紧,剥了一尺多,里头还不尽。剩有拳头大一块,疑道:“不知裹着甚么?”世人不肯停止,还要夺来源看。那先前解下的多是敝衣破絮,零寥落落,堆得满地。正在闹嚷之际,只见一伙人赶来道:“你们偷了我家铺里衣服,在此分赃么?”不由分辩,拿起东西蛮打将来。世人呼喝不住,见不是头,各跑散了。中间拿住一个老头儿,天气骚黑当中,也不来认面庞,一步一棍,直打到铺里。老头儿一里乱叫乱喊道:“不要打,不要打,你们错了。”世人多是兴头上,人住马不住,那边听他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