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一内心欢愉,不去再睡,要驼回到家开看。虑恐入城之际,囊里狼逾,被城门上盘诘。拿一个大锤,隔囊锤击,再加蹴踏匾了,使不闻声。然后背在肩上,急到家里。老婆还在床上睡着未起,沈连续声喊道:“快起来!快起来!我得一主横财在这里了,寻秤来与我秤秤看。”老婆道:“甚么横财!昨夜家中柜里头非常响声,狐疑有贼,只得起来照看,不见甚么。为此一夜睡不着,至今未起。你且先去看看柜里着,再来寻秤不迟。”沈一走去取了钥匙,开柜一看,那边头空空的了。元来沈一城内城外两处酒访所用铜锡器皿家伙与老婆金银金饰,但是值钱的多清算在柜内,现在一件也不见了。惊奇道:“奇特!如果贼偷了去,为何锁都不开的!”老婆见说柜里空了,大哭起来道:“罢了!罢了!平生辛苦,多没有了!”沈一道:“无妨,且将神道昨夜所赐来看看,尽勾受用哩!”仓猝翻开布袋来看时,沈一惊得呆了。说也好笑,一件件拿出来看,多是自家柜里东西。只可惜被夜来那一顿锤踏,多弄得歪的歪,匾的匾,不成一件家伙了。沈一大呼道:“不好了!不好了!被这伙泼毛神作弄了。”老婆问其原因。乃说:“昨夜遇着五通神道,求他犒赏金银,他与我这一布囊。谁知多是自家屋里东西,叫个小鬼来搬去的。”老婆道:“为何多打碎了?”沈一道:“这倒是我怕东西狼,撞着城门上盘诘,故此多敲打实落了。那知有如许,自家害着自家了?”沈一伉俪多气得不耐烦,重新唤了匠人,逐件置造过,反费了好些工食。不希冀横财,倒折了本。传闻开去,做了笑话。沈一好些时不敢出来见人。只因一念贪痴,妄图非分之得,故受神道侮弄如此。可见世上不是自家东西,不要欺心贪他的。小子说一个欺心贪别人东西不得受用,反受显报的一段话,与看官听一听。冷一冷这些欺心要人的肚肠。有诗为证:
王甲一时充足起来,然还未舍渔船糊口。一日天晚,遇着风雨,掉船归家。瞥见江南火把敞亮,有人唤船求渡,其声甚急。王甲料此时没有别舟,若不得渡,这些人须吃了苦。吃紧冒着风掉畴昔载他。元来是两个羽士,一个穿黄衣,一个穿白衣,下在船里了,摇过对岸。道上对王甲道:“现在夜黑雨大,没处投宿。获得宅上权歇一宵,实为万幸。”王甲是个积德的人,便道:“家里虽蜗窄,另有草榻能够安寝,师父每无妨下顾的。”遂把船拴好,同了两羽士到家里来,分付老婆安排斋饭。两羽士苦辞道:“不必赐餐,只求一宿。”公然茶水多不吃,径到一张竹床上一铺睡了。王甲伉俪夜里睡觉,只听得竹床栗喇有声,扑的一响,像似甚重物跌下地来的风景。王甲伉俪请道:“莫不是客人跌下床来?然是人跌没有得如许响声。”王甲狐疑,暗里走出来,听两羽士宿处,寂然没一些声气,更加奇特。走转房里,寻出火种点起个灯来,出外一照,叫声“阿也!”元来竹床压破,两羽士俱落在床底下,直挺挺的眠着。伸手去一模,吓得舌头伸了出去,半个时候缩不出去。你道如何?但见这两个羽士:冰普通冷,石一样坚。俨焉两个皮郛,块然一双宝体。黄黄白白,人间无此不成人:重重痴痴,路上非斯难算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