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棋童妙观得了此信,固然应允,心下有些虚怯,道:“利物是小事,不争与他赌胜,一下子输了。枉送了日前之名!此子远来作客,必定好利,不如暗里买嘱他,求他让我些儿,我明收了利物,公开加添些与他,他料无不肯的。怎得小我来与我通此信息便好?”又怕弟子们见笑,不好筹议得。考虑对门店东老嬷常来此缝衣补裳的,小道人正下在他家,何不央他来做个引头说合这话也好?算计定了。魆地着个女使招他来发言。
张生领命而出,走到小道人店中,就枰请教。张生让小道人是客,小道人道:“小牌卜有言在前,遮末是同子也要饶他一先,决不自家下起。若输与足下时,受让未迟。”张生只得占先下了。张生穷思极想方才下得一着,小道人只顺手应去,不到得完局,张生已败。张生拱手伏输道:“客艺果高,非某敌手,增饶一子,方可再就教。”公然摆下二子,然后请小道人对下。张生又输了一盘。张生心折,道:“还饶不住,再增一子。”增至三子,然后张生感觉松些,恰好下个两平。看官传闻:凡棋有敌手,有饶先,有先两。受饶三子,厥品中中,未能通幽,可称用智。受得国手三子饶的,也算是高强了。只为张生也是妙观门下超卓弟子,故此还挣得来,如果别一个,须脱手不得,看来只是小道人高得紧了。小道人三局后对张生道:“足下之棋也算高强,可见上国一斑矣。不知可有堪与小道对敌的请出一个来,小道甘心领教。”张生晓得此言是搦他师父出马,不敢应对,道别而去。来到妙观跟前告密道:“此小道人技艺甚高,怕吾师也要让他一步。”妙观摇手,戒他不成说破,惹人嘲笑。自此以后,妙观不敢公开开肆教棋。
到了第三日,胡大郎早来两边聘请对局,两人多应允了。各自打扮伏贴,到相国寺方丈里来。胡大郎同支公子早把利物摆在上面张桌儿上,中间张桌儿放着一个白铜镶边的湘妃竹棋枰,两个紫檀筒儿,贮看吵嘴两般云南窑棋子。两张椅东西劈面放着,请两位棋师坐着比武,看的人只在两横长凳上坐。妙观让小道人是客,坐了东首,用着白棋。妙观请小道人先下子,小道人道:“小子有言在前,这一着先要饶天下最妙手。决不先下的。直待博得过这局,小子才占起。”妙观只得拱一拱道:“恕有罪,应当低者先下了。”公然妙观手起一子,小道人顺手而应。恰是:
却说老嬷随了丫环走过对门,进了肆中,只见妙观早已在灯下笑容相迎,直请至卧房中坐地,开口谢道:“多承嬷嬷全面之力,白天对局,幸运不失面子。今要酬谢小道人相让之德,原有言在先的,特请嬷嬷过来,付出利物并谢礼与他。”老嬷道:“娘子花朵儿般后生,恁地会忘事?小道人原说不稀少财物的,如何又说利物谢礼的话?”妙观冒充失惊道:“除了利物谢礼,另有甚么?”老嬷道:“前日说过的,他一心想慕娘子,诸物不爱,只求圆胜利德,娘子劈面许下了他。方才叮咛了又叮咛,在家盼望,真似渴龙思水哩!娘子如何把话说远了?”妙观变起脸来道:“休得如此胡说!奴是清明净白之人,向来没半点邪处,以是受得朝廷册封,王亲贵戚扶养,偌多弟后辈子尊奉。那边来的野种,敢说此等污言!教他快些息了妄图,收此利物及谢礼畴昔,便宜他多了。”说罢,就指导丫环将白天收来的二百贯文利物一盘托出,又是小匣一个放着五十贯的谢礼,付出与老嬷道:“有烦嬷嬷将去,付出明白。”分外又是三两一小封,送与老嬷做辛苦钱。说道:“有劳嬷嬷两下全面,些小微物,勿嫌轻鲜则个。”那老嬷是个经纪人家眼孔小的人,见了偌多东西,内心先自软了,又加本身有些油水,想道:“很多利物,又添上谢礼,端的不为少了。阿谁小伙儿也该心对劲足,莫非只痴心要那话不成?且等我回他去看。”便对妙观道:“多蒙娘子犒赏,老身只得且把东西与他再处。只怕他要说娘子失了信,老身如何回他?”妙观道:“奴家何曾失甚么信?原只说自当重报,现在也好道不轻了。”随唤两个丫环捧着这些钱物,跟了老嬷送在对门去。分付:“放下便来,不要逗留!”两个丫环领命,同老嬷三人共拿了礼品,径往对门来。公然丫环放下了物件,回身便走。(未完待续。)(未完待续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