莲染青泥埋暗香,东君移取一齐芳。
且说吴太守带得薛倩到衙里来,叫他见过了夫人,说了这些原因,叫夫人好都雅待他。夫人应允了。吴太守在衙里,细心把薛倩行动看了多时,见他还是满面忧愁,不歇的感喟,内心忖道:“他是好人家女儿。一贯出错,那不对劲是怪他不得的。今既已遇着表兄相托,收在官衙,他一办理嫁人,已提挈在好处了,为何还如此不快?贰心中毕竟另有掉不下的事。”教夫人缓缓查问他各细,薛倩初时不肯说,吴太守对他说:“不拘有甚么苦衷,尽管明白说来,我就与你做主。”薛倩方才说道:“官人再三查问。不敢不说,说来也是徒然的。”太守道:“你且说来,看是如何?”薛倩道:“账妾心中实是有一小我放他不下,以是被官人看破了。”太守道:“是甚么人?”薛倩道:“妾身虽在烟花当中,那些飘荡后辈,何尝倾慕来往。只要一个墨客,年方弱冠,尚未娶妻,曾到妾家来往,相互相爱。他也晓得妾身出于良家。深加怜恤,越觉情浓,但是入城,必来相叙。他家父母晓得。拿回家去痛打一顿,锁禁在书房中。今后虽是时或有个信来,再不能勾见他一面了。今家官人每汲引,若离开了此地,料此墨客无缘再见,以是不觉心中悻悻。撇放不开,岂知被官人看了出来!”太守道:“阿谁墨客姓甚么?”薛倩道:“姓史,是个秀才,家在乡间。”太守道:“他父亲是甚么人?”薛倩道:“是个老学究。”太守道:“他多少家事,娶得你起么?”薛倩道:“因是寒儒之家,那墨客虽来往了几番,原独立量不能,破钞未几,只为情上难舍,频来看觑。他家几自道粉碎了家私,狠下禁锁,怎有财帛娶得妾身?”太守道:“你看得他做人如何?可至心对劲他否?”薛倩道:“做人是个虔诚不足的,不是那些轻浮少年,以是妻身也非常敬爱。谁知反为妻受累,现在就对劲,也没处说了。”说罢,早又眼泪落将出来。
舟光临安。董元广病不能起。吕使君分付本身船上道:“董爷是我通家,既然病在船上,上去不得,连我行李也不必发登陆。只在船中下着,迟早能够看管。我地点公事,抬进城去活动罢了。”过了两日,董元广毕竟死了。吕使君出身替他经纪丧事,凡有订交来吊的。只说:“通家情重,应得代庖。”来往的人尽多赞叹他高义出入,今时罕见!那晓得他自有一副肚肠藏在里头,不与人晓得的。恰是:
红颜自古多薄命,若落娼流更不幸!
这一首词名唤《念奴娇》,乃是宋朝使臣张孝纯在粘罕席上有所见之作。当时靖康之变,徽、钦被掳,不知多少帝女天孙被犬羊之类群驱北去,恰是“浑家红袖泣,王子白衣行”的时节。到得那边,谁管你是金枝玉叶?多被消逝得不幸。有些色彩技艺的,才有朱门大师收做奴婢,又算是有下落的了。其他驱来逐去,如同犬彘普通。张孝纯奉使到彼云中府,在大将粘罕席上见个吹笛劝酒的女子是南边声音,暗里偷问他,乃是秦王的公主,粘罕取觉得婢。说罢,哭泣流涕。孝纯不堪伤感,故赋此词。
吕使君与董孺人计议道:“饶州故乡又远,蜀中信息难通,令公棺柩不如就在临安临时择地安葬。他年亲丁集会了,别作事理。”筹议已定,也都是吕使君摆拨。一面将棺柩安设伏贴。事体已完。孺人事领元广前妻遗女,出来拜谢使君。孺人道:“亡失不幸,若非大人全面摒挡,账妾茕茕母子,怎能勾亡夫人土?真乃是骨肉之恩也。”使君道:“下官一起感蒙令公不弃,通家来往,正要长远相处,岂知一旦弃撇?客途无人摒挡,此自是下官身上之事。小小着力,何足称谢!只是殡事已毕。现在孺人还是作何去处?”孺人道:“亡失家口尽在川中,妾身也是川中人,其间并无亲戚可投,只索原回到川中去。只是路途迢递。茕茕母子,无可倚靠,寸步难行,如何是好?”使君陪笑道:“孺人不必忧愁,下官公事活动一完,也要即回川中。便当相伴随往。只望孺人勿嫌弃足矣!”孺人也含笑道:“果得如此提掣,回籍百日,寸心感激,岂敢忘报!”使君带着笑,丢个眼色道:“且看孺人报法何如?”两人之言俱各成心,相互心照。只是各自一只官船,人眼又多,性急不便做手脚,只好咽干唾罢了。有一只《商调.错葫芦》单道这难过的风景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