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感谢慰老爷。我们不喝了。我们另有事情……。”庄木三,“老牲口”和“小牲口”,都说着,恭恭敬敬地退出去。
“阿阿,木公公!……”
客堂里有很多东西,她不及细看;另有很多客。只见红青缎子马挂发闪。在这些中间第一眼就瞥见一小我,这必然是七大人了。固然也是团头团脑,却比慰老爷们魁伟很多;大的圆脸上长着两条细眼和乌黑的细髯毛;头顶是秃的,但是那脑袋和脸都很红润,油光光地发亮。爱姑很感觉希奇。但也立即本身解释明白了:那必然是擦着猪油的。
“我们不喝了。存着,来岁再来喝罢。”爱姑说。
庄木三的烟早已吸到底,火逼得斗底里的烟油吱吱地叫了,还吸着。他晓得一过汪家汇头,就到庞庄;并且那村口的魁星阁〔5〕也确乎已经望得见。庞庄,他到过很多回,不敷道的,以及慰老爷。他还记得女儿的哭返来,他的亲家和半子的可爱,厥后给他们如何地亏损。想到这里,畴昔的景象便在面前展开,一到惩办他亲家这一局,他向来是要冷冷地浅笑的,但这回却不,不知怎的忽而横梗着一个胖胖的七大人,将他脑里的局面挤得摆不整齐了。
“那些事是七大人都晓得的。”慰老爷仰起脸来讲。“爱姑,你如果不转头,没有甚么便宜的。你就老是这模样。你看你的爹多少明白;你和你的弟兄都不像他。打官司打到府里,莫非官府就不会问问七大人么?当时候是,‘公事公办’,那是,……你的确……。”
接着大师就都从“水银浸”四周散开;慰老爷接过“屁塞”,坐下,用指头摩挲着。转脸向庄木三说话。
“七大人?”八三的眼睛睁大了。“他白叟家也出来发言了么?……那是……。实在呢,客岁我们将他们的灶都拆掉了,〔2〕总算已经出了一口恶气。何况爱姑回到那边去,实在呢,也没有甚么味儿……。”他因而顺下眼睛去。
“唉唉,恭喜!爱姑也在这里……”
“你这妈的!”木三低声说。
〔2〕拆灶是旧时绍兴等地乡村的一种民风。当官方产生胶葛时,一方将对方的锅灶拆掉,以为这是给对方很大的欺侮。
“不上城,”木公私有些颓唐似的,但因为紫糖色脸上原有很多皱纹,以是倒也看不出甚么大窜改,“就是到庞庄去走一遭。”
七大人也将小乌龟头拔下,从那身子内里倒一点东西在至心上;木棍似的男人便接了那扁东西去。七大人随即用那一只手的一个指头蘸着掌心,向本身的鼻孔里塞了两塞,鼻孔和人中立即黄焦焦了。他皱着鼻子,仿佛要打喷嚏。
“有我有我!”瘦子立即一把取了烟管,从中舱一跳,跟着进步的船走在岸上了。
“木公公上城去?”一个蟹壳脸的问。
全客堂里是“鸦雀无声”。七大人将嘴一动,但谁也听不清说甚么。但是那男人。却已经听到了,并且这号令的力量仿佛又已钻进了他的骨髓里,将身子牵了两牵,“毛骨耸然”似的;一面承诺道:
八三被压服了,再开不得口。
〔6〕“屁塞”古时,人身后常用小型的玉、石等塞在死者的口、耳、鼻、肛门等处,传闻能够保持尸身悠长不烂。塞在肛门的叫“屁塞”。殉葬的金、玉等物,经先人发掘,其出土不久的叫“新坑”,出土年代长远的叫“旧坑”,又前人大殓时,常用水银粉涂在尸身上,以保持悠长不烂;出土的殉葬的金、玉等物,感化了水银的斑点,叫“水银浸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