睹色相悦,相互营勾。宁知捷足,反占先头?
舍却家常慕友妻,谁知背后已偷期?
元来这只船上老儿为船长。一子一女相帮,是日儿子三官保,先在岸上扯纤,唐卿定要强他老儿上去了,止是女儿在那边当梢。唐卿一人在舱中。象意好做光了。未免先寻些闲话试问他。他十句里边,也答复着一两句,韵致动听。唐卿趁着他说话,就把眼色丢他。他偶然害羞敛避,偶然正颜拒却。及至唐卿看了别处,不来兜搭了,却又说句把冷话,背后里忍笑,偷眼斜眄着唐卿。恰是明中妆样公开撩人,一发叫人当不得。要神魂飞荡了。
元来胡家贫,铁家富,以是铁生把酒食结识胡生,胡生一面阿谀,安知反着其手?铁生家道虽富,因为花酒面上费很多。把膏腴的财产,逐步费掉了。又遇狄氏搭上了胡生,整天撺掇他出外取乐,狄氏自与胡生治酒欢会。珍羞备具,日费不资。狄氏喜好过火,毫不怜惜,只乘着铁生火急,就与胡生表里撺哄他,把财产贱卖了。狄氏又把代价藏起些。暗里奉侍胡生。胡生访得驰名妓就引着铁生去入马,置酒流连,日夜不归。狄氏又将常日所藏之物,不时寄些与丈失,为酒食犒赏之助。只要他不返来,便与胡生畅情作乐。
唐卿父亲在平江任上,悬望儿子赴试动静。忽一日晚间得一梦,梦见两个穿黄衣的人。手持一张纸俄然来报导:“天门放榜,郎君已得首荐。”中间走过一人,急掣了这张纸去,道:“刘尧举克日作了欺苦衷,已压了一科了。”父亲吃一惊。觉来乃是一梦。考虑来得古怪,不知儿子做甚么事。想了此言,一定成名了。公然秀州发表,唐卿不得与荐。元来场中考官道是唐卿文卷好,要把他做头名。有一个考官,另看中了一卷,要把唐卿做第二。阿谁考官不肯道:“若要做第二,宁肯不中,留鄙人科,不怕不是头名。不成中坏了他。”忍着气,把他黜落了。
卖了馄饨买面吃,恁样心肠痴不痴!
胡生风骚在行。放脱手腕,尽意舞弄。狄氏欢乐无尽,叮瞩胡生:“不成泄漏!”胡生道:“多谢尊嫂不弃小生,赐与欢会。倒是尊兄许我多时,就晓得了也无毛病。”狄氏道:“拙失因贪贤阃。故有此话。虽是好色心重,倒是性刚心直,不成惹他!只好用计赚他,私图欢愉,方为长便。”胡生道:“如何用计?”狄氏道:“他是个酒色行中人。你访得有甚名妓,牵他去吃酒嫖宿,等他不返来,我与你就好彻夜取乐了。”胡生道:“这见地极有理,他方才欲营勾我妻,许我妓馆中一百个东道。我就借此机遇,撺唆一两个好妓者绊住了他,不怕他不沉沦。只是怎得很多缠头之费供应他?”狄氏道:“这个多在我身上。”胡生道:“若得尊嫂如此留意,小生拼尽着性命陪尊嫂取乐。”两个计议定了,各自散去。
一报还一报,皇天不成欺。
今后更加结识胡生,不时引他到家里吃酒,连他老婆请将过来。叫狄氏陪着。外边广接名姬狎客,调笑戏谑。一来要阿谀胡生喜好,二来要哄动门氏情性。但是宴乐时节,狄氏引了门氏在内里帘内窥看,瞥见外边淫昵亵狎之事,无所不为,随你石人也要动火。两生内心各怀着一点不良之心,多各矫饰波俏,办理打动女才子。谁知里边看的女人,先动火了一个!你道是谁?元来门氏固然同在那边窥看。到底是做客人的,带些拘束,不象狄氏自家屋里,怎性瞧看。惹起春情。那胡生比铁生,不但面貌胜他,只是风骚成分,和顺脾气,在行气质,远过铁生。狄氏反看上了。不时在帘内露面调情,越加企图支撑酒肴,毫无倦色。铁生道是有妻浑家,内心欢愉,那边晓得就中之意?铁生酒后对胡生道:“你我各得美妻,又且两人相好至极,可谓可贵。”胡生谦逊道:“拙妻陋质,怎能比得尊嫂生得十全?”铁生道:“据小弟看来,不相高低的了,只是一件:你我各守着本身的,亦无别味。我们做个痴兴不着,相互改换一用,交收其美,心下何如?”此一句话正中胡生深机,冒充答道:“拙妻陋质,虽蒙夸奖,小弟自揣,怎敢有犯尊嫂?这个于理不当。”铁生笑道:“我们醉后谑浪至此,可谓失色之极!”相互大笑而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