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宗把此段话与张、叶二人说了,就叫公远与二人相见。二人见了大笑道:“村童晓得些甚么?”二人各取棋子一把,捏着拳头,问道:“此有何物?”公远笑道:“都是白手。”及开拳,两人果无一物,棋子多在公远手中。两人方晓得这童儿有些来源。玄宗就叫他坐在法善之下,气候酷寒。团团围炉而坐。此时剑南出一种果子,叫作“日熟子”,一日一熟,到京都是不鲜的了。张、叶两人每日用仙法。遣使取来,过午必至,以是玄宗常有新奇的到口。是日至夜不来,二民气下迷惑,筹议道:“莫非罗君有原因?”尽谛视看公远。元来公远开月朔到炉边,便把火箸插在灰中。见他们狐疑了。才笑嘻嘻的把火箸提了起来。未几时使者即到,法善诘问:“为何本日偏迟?”使者道:“方欲到京,火焰连天,无路可过。刚才火息了,然厥后得。”世人多惊伏公远之法。
当时有个归夜光,善能视鬼。玄宗召他来。把张果一看,夜光并不见甚么动静。又有一个邢和璞,善算。有人问他,他把算子一动。便晓得此人姓名,穷通寿夭,万不失一。玄宗一贯奇他,便教道:“把张果来算算。”和璞拿了算子,拨上拨下,拨个不耐烦。竭经心力,耳根通红,不要说算他别的,只是个寿数也算他不出。当时又有一个羽士叫法善,也多奇术。玄宗便把张果来私问他。法善道:“张果出处,只要臣晓得,却说不得。”玄宗道:“何故?”法善道:“臣说了必死,故不敢说。”玄宗定要他说。法善道:“除非陛下免冠跣足救臣,臣方得活。”玄宗承诺。法善才说道:“此是浑沌初分时一个白蝙蝠精。”刚说得罢,七窍流血,未知性命如何,已见四肢不举。玄宗急到张果面前,免冠跣足,自称有罪。张果瞥见天子如此,也不放在心上,渐渐的说道:“此儿多口过,不谪治他,怕废弛了六合间事。”玄宗哀请道:“此朕之意,不法善之罪,望仙翁宽恕则个。”张果方才转意转意,叫取水来,把法善一喷,法善立即重生。
若逢山下鬼,环上系罗衣。
一日,秘书监王回质、太常少卿萧华两人同往集贤院拜访,张果迎着坐下,俄然笑对二人道:“人生娶妇,娶了个公主,好不怕人!”两人见他说得没脑筋,两两相看,不解其意。正说之间,只见外边传呼:“有圣旨到!”张果命人忙排香案等着。本来玄宗有个女儿,叫做玉真公主,从小好道,未曾降落于人。盖婚姻之事,官方谓之“嫁”,皇家谓之“降”;官方谓之“娶”,皇家谓之“尚”。玄宗见张果是个真仙出世,又见女儿好道,意义要把女儿降落张果,等张果尚了公主,结了仙姻仙眷,又好等女儿学他道术,能够双修成仙。计议已定,颁下圣旨。中使赍了到集贤院张果处,开读已毕,张果只是哈哈大笑,不肯谢恩。中使瞥见王、萧二公在旁,因与他说天子要降公主的意义,叫他两个撺掇。二公方悟开初所说,便道:“仙翁早已得知。在此说过了的。”中使与二公大师相劝一番,张果只是笑不止,中使料道不成,只得去答复圣玄宗见张果不允婚事。心下不悦。便与高力士筹议道:“我闻堇汁最毒,饮之立死。若非真仙,必是下不得口。好歹把这老头儿试一试。”时价天大雪,酷寒非常。玄宗召张果进宫,把堇汁下在酒里。叫宫人满斟暖酒,与仙翁敌寒。张果举觞便饮,立尽三卮,醇然有醉色。四顾摆布,咂咂舌道:“此酒不是佳味!”打个呵欠,倒头睡下。玄宗只是瞧着不出声。过了一会,醒起来道:“古怪古怪!”袖中取出小镜子一照,只见一口牙齿都焦黑了。瞥见御案上有铁快意,命摆布取来,将黑齿一一击下。随收在衣带内了。取出药一包来,将少量擦在口中齿穴上,又倒头睡了。这一觉不比先前,且是睡得安稳,有一个多时候才爬起来,满口牙齿多已生完,比先前更坚且白。玄宗越加敬异,赐号通玄先生,倒是狐疑他来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