别了出门,就在门外叫了一乘轿,竟到翠浮庵里。进庵与静观说了刚才女人的话。【ㄨ】静观大喜,赶紧清算,将本身统统,尽皆检了出来。闻人生道:“我只把你藏过了,等他们来家,我无妨仍旧再来逛逛。使他们不狐疑着我。我的行李且未要带去。”静观道:“敢是你与他们业根未断么?”闻人生道:“我用心为你,岂复有他恋?只要做得没个陈迹,如金蝉脱壳方妙。若他坐定道是我,无得可疑了,恰是考场前短长头上,万一被他们官司绊住,不得入试怎好?”静观道:“我平经常单独一个家去的,他们问时,你只推偶尔不在,不知我那边去了,支吾着他。他定然狐疑我是到娘家去,一定追随。到得厥后,晓得不在娘家,你场事已毕了,我与你别作计算。离了此地,你是隔府人,他那边来寻你?寻着了也只索白赖。”
驰驿还家,拜过母亲。母亲闻知归娶,问道:“你自幼未曾聘定,今娶何人?”闻人生道:“好教母亲得知,孩儿在杭州,女人家有个继女许下孩儿了。”母亲道:“为何我未曾见说?”闻人生道:“母亲今后自知。”选个谷旦,结起彩船,花红鼓乐,竟到杭州关内黄家来,拜了女人,说了奉旨归娶的话。女人大喜道:“我前者见地,如何?本日多么光彩!”先与静观相见了,执手各道别情。静观此时已是内家打扮了,又道黄夫人待他很多好处,已自认义为乳母了。黄夫人亲身与他插戴了,奉上彩轿,下了船。船中赶好日,结了花烛。恰是:
庵主过了儿日,不见静观耗损,放心不下,叫人到杨妈妈家问问。说是未曾回家,吃了一惊。恐怕杨妈妈来焦急,倒不敢张扬,只好密密密查。又见闻人生一去不来,内心方才有些迷惑,待要去寻他查问,却未曾问得下处明白,只得忍耐着,希冀他场后还来。只见三场已毕,又等了儿日。闻人生脚影也不见来。元来闻人生场中甚是对劲,出场来竟到女人庄上,与静观一处了,那边还想着翠浮庵中?庵主与二尼,望不见到,恨道:“天下有如许薄情的人!静观一定不是他拐去了。【ㄨ】不然便是如许不来,也没讲解。”考虑要把诱骗来告他,有碍着自家多洗不清,怕惹出祸来。正筹议参加前寻他,或是问到他湖州家里去炒他,终是女人辈,未有定见,却又撞出一场巧事来。
静观送了出门,出去对闻人生道:“此非久恋之所,怎生作个计算便好?今试期日近,若但沉沦于此,不唯攀桂无分,亦且身躯难保。”闻人生道:“我岂不知?只难堪舍着你,故此强与众欢,非吾愿也。”静观道:“前日初会你时,非不欲即从你作脱身之计,因为我在家中来,半途不见了,庵主必到我家里要人,以是不便。今既在此多时了,我乘此无人在庵,与你逃去,他们多是与你有染的,心头病怕暴露来,料不好追得你。”闻人生道:“不如此说,我是个秀才家,家中况有老母。若同你逃至我家,不但老母惊奇,一定相容;亦且你庵中追随得着,轰动官府,我出息也难保。何况你身子不知作何下落?此事行不得。我意欲待赴试以后,如得一第,娶你不难。”静观道:“就是中了个举人,也没有就娶个尼姑的理。何况万一不中,又却如何?亦非长算。我自削发来,与人写经写疏,得人衬钱,积有百来金。我撇了这里,将了这些东西做川资,寻一个寄迹地点,等候你名成了,再安闲家去,可不好?”闻人生想一想道:“此言有理,我有女人,嫁在这里关内黄乡室家,今已守寡,极是奉佛。家里庄上造得有小庵,晨昏不竭香火。那庵中管烧香点烛的老道姑,就是我的乳母。我现在不免把你此情奉告女人,领你去放在他家家庵中,托我奶娘相伴着你。他是衙院人家,谁敢来查问?你好一面留头长发,待我对劲以后,以礼结婚,岂不妙哉?倘若不中,也等当时发长,便到处无碍了。”静观道:“这个却好,事不宜迟,作急就去。若三日以后,便做不成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