诗曰:
修忽间,又是寒夏季道,六老身上酷寒,赊了一斤丝绵,无钱得还,只得将一件夏衣,对儿子道:“一件衣服在此,你要便买了。不要时便当几钱与我。”赵聪道:“夏季买夏衣,恰是那得闲钱补抓篱?放着这件衣服,今后怕不是我的,却买他?也不买。也不当。”六老道:“既恁地时,便罢。”自收了衣服不题。
这是后话。
过了半年三个月,忽又有人家来议亲,倒是一个宦户人家。姓殷,老儿曾任太守,故了。赵六老却要扳高,央媒求了口帖,选了谷旦,极浓厚的下了一付谢允礼。自此聘下了殷家女子。逢时致时,逢节致节,往来往来,也不知用度了多少礼品。
向来父子是嫡亲,凶暴何当逆自亲?
王三见礼了,便开口道:“六老莫怪轰动!便是褚家那六十两端,虽则年年清利。却则是些贷钱准折,又还得不利落。本年他家要连本利都清楚。小人倒是无说话回他,六老遮莫做一番计算,清楚了这一项,也省多少口舌,免得门头不清净。”六老叹口气道:“当初要为这孝子做亲。负下了这几主重债,年年增利,囊橐一空。欲待在孝子处那借来偿还褚家,争奈他两个涓滴不肯放空。便是老夫身衣口食,平常也不能快意,那有钱来清楚这一项银?王兄幸作便利,善为我辞,脱期几时,戴德非浅!”王三变了面皮道:“六老,说那边话?我为褚家这主债上,馋唾多分辩干了。你却不知他家上门上户,只来寻我中人。我却又不得了多少中人钱,没出处讨如许不安闲吃?只是当初做差了事,没摆布了。他家动不动要着人来坐催,你却还说这般懈话!就是你手头来不及时,当初原为你儿子做亲借的,便和你儿子那借来还,有甚么不是处?我现在不好去回话,只坐在这里罢了。”六老听了这一番话,眼泪汪汪,无言可答,谦虚寒气的道:“王兄见教极是,容老夫和这孝子计议便了。王兄暂请回步,来早定当报命。”王三道,“是则是了,倒是我转了背,不成绩便放松!又不图你一碗儿茶,半钟儿酒,着甚来源?”摊手摊脚,也不道别,竟走出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