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边战局一片大好，南边的朝堂倒是愁云满布。天子已经卧床不起了，太子出来主持事件，找来找去，还是只要找孙大人。
“王妃，外边冷，我们扶您归去等吧。”丫环们穿戴袄裙都还感觉冷，看只裹了件披风的王妃，薄弱伶仃，真担忧她会被冻出病来。
她把手指抠在门框边，抠得紧紧的，得了这么一句话，悲伤地跑开，没有听到屋里传来的那声感喟，幽长深沉，充满了怠倦。
他还是落空了她，落空了他酷寒孤寂人生中，独一的一点光和亮。像在寒夜中提灯踽踽独行的孩子，尽力用双手护住了烛火，却在一个跟头后，眼睁睁看着灯盏跌落，统统又回归到无尽的暗中。
陆玉武在漫天冰雪入耳到她的声音，内心觉得是幻觉，但还是抬眸寻去，就看到他的小王妃，站在清寂的街道上，披着乌黑的哔叽披风，画中仙普通。
望着尚且冷僻的街道，她很丢失，前面的丫环追上来，拿哔叽裹住她，又提了鞋让她穿上。
陆玉武一看就晓得是她做的。
“大师多虑了。”陆平里嘴上这么说，眼睛却不由自主看向侄儿。
除夕日，天还蒙蒙亮，承钰就睁眼醒来，内心满满的欢乐，因为半月前有一封德州寄来的信，信上说他会尽量赶返来和她守岁。
陆玉武笑笑，给她抹了抹嘴，说道：“好。今晚我去书房睡。”
承钰有点懵，“不然还能做甚么？”她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女子，除了针线厨艺拿得脱手，肩不能扛手不能挑，难不成还能为他杀敌去？
“玉武哥哥，你要干甚么？”她成了亲也没改口，从小叫到大的称呼，俄然要改成“王爷”或“夫君”，总感觉不风俗。陆玉武也没让她改，新婚后她就这么一向叫着了。
白沟河一战后，消逝了月余的孙大人终究在年底呈现了。百官只见一个身披玄色鹤氅，穿戴乌黑云纹靴的清癯男人从汉白玉石阶上走来，下巴尖尖，一双眼睛吵嘴清楚，凛冽得叫人看了都颤抖，恰好星眸生得清俊，墨眉入鬓，挡不住天生的豪气俊朗。
“好吃吗？”承钰问他。
太子要打侧妃娘娘，开初还只是听值夜的宫女们提及，厥后北边的动静几次传来，太子当着人的面就开打，一个耳光下去，光听着都疼。
她一口气跑出王府大门，脚丫子冻得一点知觉也没有，到了胡同口，却没了方向。她找不到路！畴前出门一贯由他带着，她底子不消记路。
满朝惶惑，孙怀蔚却在冬十一月的庄子上寂静。天冷了很多，但她畴前住的那间屋子里，床上还是初夏时那张薄薄的绣荷叶锦被，轻纱的帐子。统统如初。
孙怀蔚星眸含笑，在猎猎战旗下歪了一侧嘴角，淡淡道：“久等了，陆将军！”
晚餐是坐在炕上吃的，承钰嘟着嘴等他喂过来，吃了小半碗饭才有了点力量。她软软的，倚在大迎枕上，问他：“玉武哥哥，你今晚能不能别……我实在得缓口气了。”
他昂首看去，门开处，站着他如花似玉的小老婆，一身玉涡色绣白玉兰长裙，淡绿的窄袖褙子，梳着妇人发髻，头上那支蝶花吊穗银发簪悄悄闲逛，是他凌晨为她簪上去的。
腊月二十八，陆玉武在临清眺望北平城，想他娇花儿普通的小仙女正在做甚么。他前日烧了南军的粮船，把孙怀蔚带领的军队一起逼退到了东昌。明日无疑又是一场决斗，他现在只想快些端了那些南军，能赶在除夕之夜回北平，陪他的王妃守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