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语无伦次的言语让霍仲祺莫名地不安，“她必然怕我像她”？哪有母亲怕女儿像本身的？他再想不出她如许一个女孩子能做出甚么让妈妈悲伤的事。“贪婪”？她“贪婪”甚么？她想要甚么？——“甚么事没有体例？婉凝，你奉告我，我帮你想体例。”
他温存唱过，她已偎在他怀里睡着了。
是那处曾相见，相看仿佛。
“嗯。”顾婉凝一面含糊地应着，一面在他怀里蹭了蹭，仿佛是要找一个更舒畅的位置。
“我没有体例……是我贪婪，她必然怕我像她……”
她缥缈的眼波在他面上幽幽一转，惶然当中夹着些哀告，霍仲祺只感觉那凄清的眼神里有一种叫他唯有束手就擒的娇媚，只得柔声劝道：“先吃点东西，缓一缓再喝吧。”说着，切了一牙蛋糕盛在碟子里端给她，婉凝依言挖了一勺含在嘴里，却迟迟不去挖第二勺。
顾婉凝怔怔地摇了点头，用力压抑的哽咽声里透出很多委曲来：“我想我妈妈……”话一出口，抽泣之声就有些按捺不住了，“我想要我妈妈……”
“你唱支歌给我听，行吗？”顾婉凝的声音几近弱不成闻，霍仲祺听得似是而非，犹疑着诘问了一句：“你想听我唱歌？”
顾婉凝伏在本身膝盖上侧着脸看他，被酒精渗过的声音有一点哑，听在耳中别有一分委宛娇慵。她穿戴件素灰的新式毛呢旗袍，广大的喇叭袖暴露一截乌黑的手臂，乌黑的长发散落下来，几绺发丝浮在颊边，霍仲祺从未见过她这个模样，心跳倏然快了很多：“是我忘了，我该把酒拿走的。”
她说着声音和目光都低了下去，霍仲祺这才恍然她说的是生辰八字，晓得她是一时难过，牵动苦衷，想得偏了，遂正色道：“没有那回事，遗风旧俗罢了，我就不信。”
他微微一笑灭了灯，他却情愿为着她，做个君子。
他想了想，微微一笑，“我父亲是既遵贤人教诲，不语怪力乱神，又奉科学昌明，再不信这些。可母亲倒是宁肯托其有，不成信其无。有一回，她传闻有个铁口直断的半仙到了江宁，就把我的八字和旁人的混在一起拿去请那人看，父亲晓得了，连听都不听，只说了一句：‘你该把仲祺的八字和匡家小四的一起拿去给他看。’”他说到这里，笑意更盛，“父亲说的匡家小四是现在陵江大黉舍长匡远舟的小儿子，跟我是一个时候生的。”
他手上盛了她那么多的眼泪，他再也不要她不欢愉，他想起柳梦梅的那一句“只因世上美人面，改尽人间君子心”。
“我睡不着。”
“宝笙结婚的时候，说要请人看她和……的生日好不好，她们说是因为如果一小我的生日不好，身边就会没有亲人。”
霍仲祺苦笑着出去要了杯薄荷茶返来，却见顾婉凝斜斜靠在棕红的木色壁板上，车厢里深红浅金的装潢衬着她的素影纤纤，喧闹旖旎如西洋油画普通。待他走到近旁，灯光一映，才惊觉她腮边泪痕宛然，嘴角亦噙着泪滴，一声不响地竟是在哭，霍仲祺赶紧在她身边坐下，“如何了？是想你外婆了吗？”
她哭得久了，抽泣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，身材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，他悄悄捧起她的脸，她面色潮红，眉心悄悄蹙着，腮边犹自挂着眼泪，他下认识地就吮上去，她的脸比他的唇还要烫，咸湿的一点润进他唇间，牵得贰心底一阵绵密的刺痛，他端过桌上的薄荷茶送到她唇边，谨慎翼翼地唤她：“婉凝，婉凝？喝点水，来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