虞浩霆扫过一眼案几上搁着的茶船杯盏，点了点头：“很好。”
一句话正触到霍仲祺心底的隐忧，他赶紧笑道：“我这个做弟弟的就不该体贴姐姐吗？”
“夫人，蜜斯。虞四少到了，在葆光阁等蜜斯。”穿戴窄袖薄袄的丫头轻声回禀过，便退到了门边。霍庭萱和母亲相视一笑，款款起家，霍夫人一时游移有些事情是不是该提示女儿一句，转念间又感觉，于庭萱而言，如许的提示未免多余。
霍仲祺莞尔一笑：“那――里头有没有一个半个，让姐姐觉着，还算过得去的？”
半晌的寂静以后，霍庭萱垂眸笑道：“好久不见，你还是和畴前一样，不爱说话。”
前头的司机闻声霍庭萱开口，便调小了播送的音量，霍仲祺无所谓地摇了点头：“哪有？”他这个态度，霍庭萱倒是料想当中，淡笑着提了一句：
霍庭萱笑容殷殷地昂首看他，眸光晶莹：“公然是大人了。”话音落时仿佛有悠悠感喟飘落。身边替她拎着行李的金发男人，是个研讨东亚史的美国人，和霍庭萱几天前刚在船上熟谙。霍仲祺同那人客气酬酢了两句，便接过姐姐的行李递给身后的侍从。
“是，大蜜斯。”那司机一面承诺着，一面旋开车里的收音机。眼下华亭的电台都是本国贩子所办，除做倾销商品之用，也播送些时政消息和音乐曲艺，这会儿两条消息念过，已换了时下的风行新曲，甜脆的女声极尽轻媚：“我听得人家说，桃花江是美人窝，桃花千万朵也比不上美人多。我每天都到那桃花林里头坐……”
霍庭萱身上淡橘色的大衣是暗淡天光和冷素人潮中独一的一点亮色，霍仲祺遥遥一望，脸上不自发地便浮了笑意。霍庭萱也已瞥见了目光殷切的弟弟，但她走得并不快，只是朝小霍凝眸一笑，一边走一边侧了脸和身边的一个金发男人低声扳谈两句。待她走近，霍仲祺才迎了上去：“姐姐。”
“你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？”
霍庭萱眼角眉梢蕴了盈盈浅溪般的笑意：“是谁叫你来探我的话的？”
霍庭萱微微一笑，在几边坐下，不等她叮咛，便有丫头上来行动谙练地烧水冲茶。两小我一时都不开口，直到那丫头沏好茶搁下，霍庭萱才叮咛道：“你下去吧。”那丫头屏息退了出去，霍庭萱端起茶来品了一品，唇角凝着一丝含笑看向虞浩霆：
“也是父亲第一次夸我吧。”霍仲祺无所谓地低头一笑，替姐姐开了车门，“姐，你返来就好了，我在家里，就只会惹父亲母亲活力。”
霍庭萱眼波悠悠地自他面上漾过，调侃道：“你这么藐视你姐姐？”
虞浩霆闻言，看了看霍庭萱，淡然道：“好久不见，霍蜜斯还是和畴前一样，风韵卓然。”
此前虽有虞夫人力保，但顾婉凝此番又跟着虞浩霆回到江宁，霍夫民气中仍不免介怀，正不晓得如何同女儿提起，此时见虞浩霆如许殷勤，倒放了一半的心。
他连苦笑的力量都没有了，他连她内心有没有他都已经不在乎了。他只想，要她欢愉。只要她欢愉。那姐姐呢？霍仲祺犹疑地望向霍庭萱，四哥和婉凝……姐姐还不晓得吧？
“我上船之前接了父亲一封信，说你现在‘似有清峙慎重之迹’。”霍庭萱含笑着挽了弟弟的手臂往车边走，“这几年，我还是第一次见父亲如许夸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