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人遇风情……”前面一句还没念完人便是一怔，一架紫檀织绣围屏前玉立婷婷掩唇而笑的，不是韩玿，倒是谢家小妹致娆，身上一件明黄根柢绣着折枝杏花的长旗袍，花容明丽，面上更罩了薄薄一层娇红。
解签的和尚唯恐顾婉凝又问出甚么希奇古怪的，仓猝提笔蘸墨，行云流水地写了签文。
乐岩寺因着申明天时，经常接待江宁的达官权贵，本日虞浩霆要来，寺中诸事天然早有办理。只是他没有礼佛的风俗，不过是赏雪喝茶，现在人一到，就被知客和尚请到了寺中别苑。
谢致娆一时语塞，霍仲祺便悄悄脱开了她，上前去看那签文——“凤只鸾孤久未成，现在琴瑟正战役。殷勤待仗高人力，管取鸾吟合凤鸣”，显是问的姻缘。
“你是嫌我不如韩玿唱得好吗？”致娆一句娇嗔落下来，世人都沉默含笑，小霍见她目光殷殷只是望着本身，洒然一笑，拣了那枝梅花在手：“一径落花随水入，目前阮肇到露台。小生顺道儿跟着杜蜜斯返来，怎生不见？”致娆赶紧掩了笑意，做出隐几而眠的睡姿来。
乐岩寺在栌峰的半山，寒冬时节红叶尽落，唯此时绵绵雪意掩去寒枝嶙峋，才有了一番清旷神韵。
虞浩霆俯在她耳边悄道：“谁叫你老是对我特别吝啬？那我只好对别人吝啬一点。要不然，我太不划算。”
“我在外头闻声你们‘游园惊梦’，还觉得是韩玿……”霍仲祺说着，搁了手里的梅花，“我不拆台，你们接着来。”
“如果下签，天然是要重新掷一支了。”
“我没问太小霍，十有八九吧。提及来，这两小我也算是青梅竹马。”
四人谈笑了半晌，致娆便拉着霍仲祺去求签，说是乐岩寺的佛签极灵验的。小霍固然夙来不信这些，但身临此境，也只好入乡顺俗；婉凝没有见过人求签，也想看看是如何回事，一班人便去了前殿。
上元夜可贵一场大雪尽覆江宁城，虞浩霆想起那一日在乐岩寺，婉凝提及红梅映雪的事，便约了邵朗逸一班人第二天到皬山赏雪。酌雪小筑外头数十株被雪红梅，乌梅、朱砂、铁骨……远看皆是胭脂琉璃，红愈艳，白愈洁。
因为昨日谢致轩陪母亲到寺中敬香返来，提及栌峰雪景上佳，虞浩霆想着闲来无事，故意和婉凝过来赏雪，谢家小妹致娆见状，便鼓动霍仲祺一起，前些日子小霍待她总不大热情，此次却一口就应了。
谢致娆听了，皱眉抢道：“他不问姻缘！”
虞浩霆在她手上悄悄一握：“我们才是良伴天成。”
谢致娆却不依，还是把那签丢了归去：“我不管，我就不信掷不出一支好的。”说着，谨慎翼翼地晃了好久，才掉出一支，霍仲祺捡在手里看过，莞尔一笑：“还真被你撞上一支好的。”
顾婉凝这支签更是直白——“姻缘至日不须寻，何必戋戋枉操心。成心栽花花不发，等闲插柳却成林。”虞浩霆一见，揽在她腰间的手臂紧了紧：“这一签倒是准的。”
他们三人跟过来的时候，解签的和尚刚写好一句签文，虞浩霆一看便道：“小霍，致娆这一签问的是你。”
霍仲祺却不觉得然：“我也就只要这件事可问了。如果不好，我不信就是了。”
致娆见他们都抽过了，又慎重捧了签筒，闭目轻摇，跳出来的那支签倒是支“中吉”，她嘟了嘟嘴：“刚才我没想好，这支也不算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