婉凝挨在她身边坐下，把月白的手合在掌心：“嗯，我已经叫人去给茂兰打电话了。”
顾婉凝促狭一笑：“这个只要你懂，他说――如果是男孩子，就叫‘慕白’；如果是女儿，就叫‘惜月’。”
月白缩了缩身材，聚起满身的力量又展开眼睛，悠悠一盼，便又合了视线，唇角有微薄笑意：“顾蜜斯，你真是都雅。”
霍仲祺看也不看他就往山下走：“滚！我有秘密任务。”
我寻觅他，竟寻不见。
病房的门被仓猝推开，叶铮把手里的东西往顾婉凝面前一递：“茂兰的毕业证，只要这个了。”顾婉凝却没有伸手去接，只是不声不响地坐在床边，一动不动地看着月白。叶铮打量了她们一下，却没瞥见孩子，心中不由阴云漫起：“如何了？”
“……全单位，榴弹，瞬发信管，同时弹着，筹办好陈述！”听着通信兵用步话机把号令收回去，霍仲祺又从望远镜里看了一眼硝烟满盈的沈州城，他晓得，这是最后一次了。城中已然战至白刃，救兵未到，撤退的号令一个小时前已经发到了他手中，他能做的，仅此罢了。
他说话的时候，我神不守舍。
月白掀了掀眼皮，似叹似诉：“我想，到了那边……就算我认不出他，他也会认出我的。你说，是不是？顾蜜斯，你别担忧，我不惊骇。有他在，我甚么都不怕……”
“我不。”马腾梗着脖子顶了一句，“您不就是想寻死吗？我早就看出来了！您死都不怕还怕我跟着？”
霍仲祺点了点头，在惊心动魄的轰鸣声中负手四望，雁孤峰的一山翠绿被连日来的炮火摧折得七零八落。
月白长长吐了口气：“他起的名字，我都不懂。”
“今后惜月……就奉求你了。”月白面上泪痕犹在，腔调却非常安静，放开了顾婉凝的手，又转过脸去“看”惜月。
婉凝抬开端，落在他面上的目光空冷而哀戚：“不消了。”
木如同此，人何故堪？
月白还算安静，柔弱的身量撑着一波波的阵痛，极力压抑本身的嗟叹，顾婉凝握住她的手：“我这就让人打电话去绥江，叫茂兰返来。”
顾婉凝闻言，先是一愕，旋即双手掩在了唇上，又惊又喜：“月白，月白，你能瞥见我？！”
霍仲祺一看便皱了眉：“你返来干甚么？不是让你跟着团副吗？”
“月白……月白，你不要哭，你现在甚么都不要想，她们说这个时候不能堕泪的。”婉凝一时之间不知该跟她说甚么才好，幸而护士把清算安妥的孩子抱了过来，婉凝赶紧把孩子放到月白枕边，她晓得月白不能视物，一边把她的手牵到孩子颊边，一边极力用欢乐的语气赞道：“你家惜月好标致，不像一一，生出来的时候像个小猴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