参谋总长的办公室几近一刻不闲，蔡廷初在外甲等了四十多分钟才被叫出来。
林芝维声音更低：“坏就坏在总长返来之前刚让我给他发了电报，一句话：戴季晟不能死。”
戴季晟不能死。
蔡廷初把手探进公文包，咬了咬牙，将那份电文拿了出来：“这是昨晚作战处给霍师长的电报。”
“是。”
顾婉凝俄然薄薄一笑，阳光打在她脸上，四周一片青草香：“我说得不对。我没有我说的那么好。”
他俄然返来，又叫婢女带走了惜月，不晓得为甚么，顾婉凝莫名地就惴惴起来。他越走越近，周身的气味只叫她感觉陌生，他直视她的目光，翻涌着很多稠浊不明的情感，痛苦压抑着愠怒，思疑胶葛着恍然……她的心荡在半空，捕获不到清楚的头绪，连摸索都无处着力：“你返来了。”
“甚么事这么要紧？”虞浩霆喝着茶问，“他们说你九点钟就在内里等了。”
贰心头蓦地闪过一丝惭愧，如同工笔长卷里勾错的一翎细羽，纵观者全不发觉，但画者仍旧心内虚怯。也是从当时起，他才讶然发觉，光彩万千、城府深沉如虞浩霆，心入情网也会进退失据。
纳兰词写得好，平生一代一双人，可如果心底埋下一根刺，再美满的赏心乐事怕也抵不过似水流年。
卫朔面色微沉，林芝维又道：“霍师长说，戴季晟是自裁的，内里还不晓得动静，如何措置要请总长示下。”
蔡廷初绷紧了身子，屏息而立，更是一句不敢多说。
斜坐在树荫下的人垂垂失了笑容。
虞浩霆打量了他一眼，也不诘问，独自拆了信封，里头是一页便笺，信纸上寥寥几行德文，清秀里透着生涩，中间另有涂抹的陈迹。他只看了一行，就愣住了，惊奇地望了望蔡廷初，却没有说话。
他轻柔地唤她的名字，每一个字都说得安静，却像是刚从胸口抽出的匕首，每一分都沾着血：“我们如许的情分，你不信我。”
如果那一天她没来见他，他现在到哪儿去找她？如果他一早就晓得她是戴季晟的女儿，他会如何对她？他几近不敢去想。他竟是在光荣他犯过那样多的错！他眼底有陌生的潮意，他低下头，隔着薄薄的刘海吻在她额头上，无言以对。
虞浩霆闻言，面色一冷：“这封信你看过了？”
“你如何能——这么对我？”
现在才道当时错。满眼东风百事非。本来统统的事，都和他想的不一样。他真的是错了。可如果没有那些错，他现在要如何办呢？
她一惊，面色刹时变得乌黑。
这封信，当初在沣南的时候，就已经被她烧掉了。
虞浩霆点点头，捏了捏她的小酒窝：“去看看哥哥下课了没有。”说罢，又叮咛跟过来的婢女：“带蜜斯去换件衣服，我跟夫人有事要说。”
她点了点头，一时之间却不知从何提及，虞浩霆抱了她起家，穿过草坪往官邸主楼去了。
“一一是你的孩子，我想，霍蜜斯能够给他很好的照顾，如果他不记得我，请不必提起……”她是戴季晟的女儿。tochter——uneh*liche tochter，她连德语词都拼不对，她晓得她写的是甚么吗？她如何能这么对他？她另有没故意肝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