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人对她的事晓得得这么清楚,又如此处心积虑,必然是他身边的人,可他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到会是谁,又有甚么来由这么做。他正考虑是叫谁去查,当值的侍从官俄然拍门通报:“总长,汪处长有事想见您。”
这么一篇东西,操心吃力,却有些莫名其妙,如果一年前弄出来,倒是有摆荡民气的服从,可现在沣南已定,即便它字字是真,也于大局无碍了。何况,弄这么一篇文章,风险也极大,就里头被它编派的这些人,不必说虞浩霆,就是他,也一定没有叫人求生不得的体例。甚么人要花这么大的工夫去争光一个女人?
马腾嘿嘿一乐:“川贝和蜂蜜是我找的,茶是小白煮的。”
她不是不信他爱她,她是不信,两心所系抵得过万里江山。
那侍从官放下舆图,从速低着头退了出去。
霍仲祺看着杯子里蜜色的茶汤,悄悄一笑,眼神在暖黄的灯光下非常温和:“明天你去送一送夫人,就说我有军务,抽不开身。她既然说不消奉告我,那这件事就不要提了。”
一向在门边沉默而立的蔡廷初跟霍仲祺点了点头,也跟了出去,守在门外的马腾这回乖感觉很,殷殷勤勤地带路去了。
“知难而退?”虞浩霆咬牙反复了一遍。
文章虽未指名道姓,却有这位戴蜜斯几个旧时同窗的匿名采访,说她风骚骄贵,读中学的时候就因为行事不检被黉舍辞退,后得某商界名流作保才转到燕平肄业,到了大学更是偶然向学,在燕平女大仅念了一个学年,还整日和昌怀基地的军官厮混……至于此女是否包藏祸心,意在密查军政奥妙,倒是“对尚未有实据之事,本报不作定论”。
虞浩霆惊奇地看了他一眼,渐渐向后靠在了椅背上,目光垂垂犀冷:“为甚么?”
虞浩霆屈指敲了敲:“你看了吗?真是好文章,我正想着这是谁的手笔。”
“总长,您不消查了。”汪石卿眉睫一低,安然道,“这件事,是我做的。”
“是,她若真是对总长情深义重,又何必计算一个名分?总长如果放不下她,大可金屋藏娇;霍蜜斯也好,别的王谢闺秀也好,都不会容不下她……”
到处似是而非,又件件有据可考。
虞军将戴季晟棺木密送回沣南,横扫龙黔的端木钦遂通电各省,为国度民族计,止戈息武,从命江宁当局。端木钦表态在先,沣南等地的戴氏余部亦接踵接管整编。海内初定,各界关于新当局如何架构的群情垂垂升温,多年动乱以后,上至公卿下至黎黍,自有人企求倚靠一个强力次序让国度重回正轨;与此同时,也不免有人忧心甲士揽政,会重蹈扶桑人的复辙……消息纸上的笔仗时有火花,而深谙政局关窍的军政要员则都在暗自拭目以待参谋总长何时“训政”。
“我晓得。”她起了雾的眸光照在他脸上,“不关你的事。是我本身不好,对不起。”她一边词不达意地说着,一边缓慢地把那幅画收进条匣里。
那天,她蜷在他怀里,同他提及那些昔日秘辛:“我想,他对我妈妈,老是有过至心的,只不过当时候,他更想要别的。”
沙沙的雨线伸展在无边的夜色里,灯光拉长了人影,案前一茎无花的寒兰,冷冽孤清。
他那位贴身副官回声而入:“师座有甚么叮咛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