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鸿看着面前一碟六只小金鱼,点头摆尾甚是敬爱,他夹起一只来,有些犹疑该从那里下嘴。余锦年见他皱眉,觉得是宿醉未消,忙想起把小厨房里炖得软糯香烂的红枣山药羹盛出来,经过后院时,还从竹匾子里抓了把干桂花撒出来。

面馆另一头,那贩花的中年男人吃饱了面,车上的便宜花草也卖出去了大半,余下的几盆贵花就得拉到富人云集的东城那边尝尝看了,他吃完面条,将钱置在桌上,回顾四周仿佛在找甚么人,没多会便俄然大笑着扬扬手道:“小年哥儿,多谢你的神仙粥!”

余锦年啜着一口薄荷饮,猎奇道:“季公子好似也是个懂医理的?那不晓得甚么样的药,能解了季公子的病呢?”

“王大哥,”余锦年巴巴看着喝完粥的花贩,小声说,“你这两盆茑萝松,再便宜些给我嘛!”

本日出城的人仿佛格外多,各色车马人流都拥堵在西城门口,余锦年身材瘦长,三两下便窜了畴昔。季鸿看他像只矫捷的小松鼠普通往前跑,只见一抹藤灰色的袖影自手边掠过,他下认识去抓,却扑了个空,一眨眼少年就没影了,只余四周一张张喧闹的陌生面孔。

走在出城的路上,季鸿看着少年挎着篮子,大摇大摆洋洋对劲的模样,不由暗中诘责起本身,方才是如何中了他的招,被一道剁椒鱼头给骗出城了的?

季鸿抬开端瞥见是余锦年,神采一顿,手里还拿着条难登风雅之堂的板凳腿,实在是举也不是放也不是。

但是昨夜……季鸿垂下眼睛,乌睫轻微颤|抖起来,昨夜他好似抓住了二哥的手。固然他已想不起昨夜与二哥遗魂说了些甚么,却总记得他握住的手并没有设想中那么冰冷,乃至是暖的,如活人普通。可惜二哥还是没有说话,脸上也似蒙了一层薄雾,看不清究竟是甚么神采。

看到这,余锦年端着素黄雀走了上去。

季鸿悄悄擦了擦嘴,踌躇了一会,沉声问道:“很好吃……可否再来一碗?”

待送走了店中独一的几王谢客,两人将桌椅清算好,余锦年搬出一块木板,要季鸿给他写上“停息停业”几个大字,立在店外,又跟二娘说了一声,便虚掩上门板一起出去了。

也不晓得少年去那里了, 昨日本身酒后朦昏黄胧的, 只记得一簇暖和的火光, 和一个披发着甜美气味的茶碗。见少年桌上有一方小砚,季鸿便一边在房中等余锦年返来,一边将书册摊开,取笔抿了墨,将册页上残破的字一一补齐,如此也算是酬谢少年昨日的顾问之恩罢。

明白瓷的盘子孤零零卧着几只黄雀,余锦年灵机一动,便又快手快脚地烫了几根小青菜,绕着白盘摆上一圈,倒是营建出了一个“黄雀衔枝”的意义来。

余锦年听了一笑,不置可否。

在桂花树下初遇这个少年的时候,季鸿恍忽又回到了二哥与他采摘野桂的那天,季延的年纪差未几也就是那般大,奉花吟诗,风骚俶傥,乃至于少年双袖盈香走过来时,几乎让他觉得本身又在梦中。但大略还是有些不一样的,好似明天的桂花茶,昨夜的荔枝酒,老是带着一股甜甜的味道,总能让民气中轻巧起来。

王姓花贩心对劲足地走出一碗面馆,牵着他那头被人围观了一上午的傲娇灰驴。季鸿望他走远了,心下想到了甚么,低道:“那道神仙粥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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