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阴人傀戏,凡所能见,九死平生。”月饼倒了杯酒,晃着酒杯,虎魄色的酒浆黏腻醇厚,酒香扑鼻。
刀削面、杏花村仍然喷香诱人,却再没有之前那种致命引诱力。
本来,最高深的蛊术,就存在于我们身边!
院落从内里看并不起眼,谁曾想别有一番洞天。起码三百多平的院子摆着三十多张原木桌子,门客们坐着木头方椅,喝采声不断于耳。
面徒弟本就姓侯,脸上刀疤累累活脱脱个猴脸,只在庆寿时发挥,故此称为“灵猴献寿”。
我底子没有当真听月饼说了甚么,怔怔地盯着酒面,内心就一个动机,我要吃好吃的,喝好喝的!
侯徒弟名声大噪,闻名而来的肄业者络绎不断。不过这门绝技实在难学,伤害性太大,选徒有“天秃、个矮、品端、指短、腰细、腿弯”六大刻薄端方。久而久之,这门绝技竟然失传了。
店伴计抬着漏勺从锅里舀面扣进粗瓷大碗,别的几个伴计往面里加着卤汁、臊子、鸡蛋卤子、时鲜蔬菜,一碗碗香气腾腾的刀削面流水般摆到桌前,瓷坛泥封的酒坛子拍开封口,更是香气浓烈,闻之垂涎。
门客们齐声喝彩,拿着长筷大快朵颐,吃到鼓起就着杏花村,好不痛快!
铁锅热气蔚然,升腾着团团红色水雾,水泡“咕嘟咕嘟”冒个不断。
“蛊术分为虫、草、人、物四大类,细分为108种蛊,每一种练到极致都会有惊人的感化。”月饼的声音仿佛很远,又仿佛就在耳边,“但是最高深的蛊术和这四类无关,存在于普世,就是食、色。”
“光天化日,朗朗乾坤,这么多人在这儿,我就不信酒娘能闹出甚么幺蛾子。再说酒娘那么标致,必定不是好人。”
“不能吃。”月饼挑起一根面条,凑在鼻尖闻了闻。
我正想回两句,只见面徒弟将最后一块面团削进锅,光秃秃的脑袋没有丁点儿面痕,双腿曲折绷直,从轱轳上跃起,空中翻了个180度,眼看着就要脑袋着地,门客们“啊”地惊叫。面徒弟双臂探出,用削刀顶着空中,拧着麻花腰又转了180°,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站稳,双手持刀抱拳揖了个圈。
那是只要阴人才气演出的阴戏。
炸雷般的喝采声轰但是响!
我有种莫名的惊骇感,再看那些门客,才认识到不对劲。
“美食、美酒、俊男美女,对任何人都是致命的引诱,沉迷此中必放心智迷乱,丧失本我。在酒肉中略微加几样调料,比如有些店会用罂粟壳子熬汤作料;或者在面貌上稍作调剂,就像很多女人热中整容扮装增加吸引力。多少豪杰豪杰折在此中,商纣王宠嬖妲己,酒池肉林,整天吃苦导致亡国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么?”
没想到,在这条阴街,这间诡异的“杏花村”饭店竟然能碰到,也算是一件幸事。
酒娘不见踪迹。院中心,穿戴白麻衣、玄色粗布裤子的中年人蹬着单轮轱轳,头顶一坨面团,双手挥着弧形削刀正在削面。跟着喝采声越来越响,中年人双臂舞动如同两团旋风,直至化成两团淡淡的影子,根本分不出哪是胳膊哪是弧形削刀。一条条是非厚薄几近完整不异的面片从他的头顶飞出,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白线,如同流星赶月精确地落进身前三米的铁锅。更妙的是,面片落水底子没有溅起任何水花,像一条条矫捷的白鱼,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入水,在沸腾的铁锅沉浮翻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