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色冷冷映托在他的面貌上，他看起来仿佛比我还要孤傲的模样。第一次发觉，在他胡子拉碴、衣衫不整的表象背后，倒是一张落拓得志也讳饰不住的、成年男人独占的漂亮的面庞。
一问之下, 他果是要跟去的。
我跟着她们一起其乐融融，心却吊挂在悠远的长安城之上的那片清冷的星空里。不晓得那边的星斗，是否也像阿青的眼睛。
忽而一道光拖着长长的尾巴，在阴沉的夜空中转眼即逝，随后紧跟着，又有几道星光坠地，我抬起手来，指着安好如湖水的夜空大喊：“徒弟你看，有流星。”
府中一向在采买，四周张灯结彩，登门送礼之客也是络绎不断，倒也算是非常热烈。
亭子的影子在薄雾中垂垂近了，亭子后的小板屋中，与昔日一样透着微光。我泊好船，提起食盒，仓猝登陆，朝着那小小的板屋快步而去。
除夕夜里，卫娘的小屋中一团暖意。大师欢声笑语，围坐在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香气，觥筹交叉的响动。
刚巧，洛白徒弟也正坐在屋外的石椅上，煨着一团炉火，一阵桂花的清甜劈面飘来。
我仓猝拽住徒弟的衣袖说：“我也要去。”
“陛下日理万机，国事繁忙。年初去霸上祭祖，届时会直接去平阳侯在长安的宅邸。昨个殿下差人来了信，叫这几日就把舞姬们都送去长安。”徒弟望着星空，轻声说。
我把食盒放在石桌上，仓猝挤在她的身边，伸手烤火道：“因为徒弟是一小我，我也是一小我。”
这就是锦徒弟，笑怒嗔痴，都全然不必挂念在心上。归正他几杯酒入肠中，便甚么都忘了。
“它看起来仿佛已经风俗了我闹它了，现在都不正眼看我了。”我又悄悄推了推鸟笼。
除夕时分，船伯天然也归去阖家团聚了。湖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，隔得亭子倒也看不清了。我蹑手蹑脚踏上船去，放动手肘的食盒。幸亏间隔并不远，我便学着船伯昔日泊船的模样，摇起冻透了的船桨，朝着对岸划去。
很快，阿青便跟着公主与侯爷向长安去了。他不在的除夕之夜，我跟着子夫姐和卫大娘们一起守岁。
她抬开端来，看着踏霜而来的我，轻声道：“这怪热烈的大年夜的，你一小我，跑到我这儿来做甚么？”
说罢对着屋外的阿青说道：“哪用获得那么多热水，你是想淹死阿鸾吗？”
但是眼看就要到了年关，府中却说, 公主和侯爷怕是要回长安的府邸去住，陪着太后和陛下一起守岁。
我想，约摸是和阿青不姓卫，差未几一个事理。但此中启事零零总总，更是不便细问了。是他生得早些，本年已然两岁了，固然是舅甥，但却也只比阿青小十余岁。等他长到阿青这般大时候，也定会是一个像阿青一样都雅又矗立的少年郎了。到时候，许是看不出是娘舅与外甥，倒像是亲哥俩也未可知。
为了避灾害，去凶病，卫姐姐就给他取名为“去病”。
他又与我经历那么多波折，几番存亡，我天然是最晓得他的好。
我昂首望向他的眼睛，他老是浑浊的眸子当中，仿佛突然间，拨云见日，在灯火闪烁当中，映托出敞亮的光来。
徒弟回眸，意味深长地望着我的眼睛，好久，才轻声说：“你究竟懂不懂，身为平阳侯府的舞姬，此去长安究竟是为了甚么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