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 > 衣香鬓影1：回首已是百年身 > 第22章 针锋相对
徐惠甫与长谷川皆凝神等候霍仲亨的反应，但是霍仲亨仿佛没有回应之意，只闲适地靠了椅背，静待山田一郎说下去。见此情状，山田略有些局促，只得持续说道：“贵国当局法制严明，信赖对于克日胶葛已有妥当措置，鄙国商团一贯尊敬法纪，尽力共同贵方调查。现在局势已经了然，薛厅长年青有为，已将惹事之徒缉拿，对此鄙人深表感激。同时也但愿尽快结案，尽早开释我国同胞。”山田说完，长谷川也缓缓起家，再度向霍仲亨鞠躬。
两个日本人摘下弁冕，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。徐惠甫一眼瞥见霍仲亨，心下暗自钦叹，常日见惯他戎服严肃的模样，本日倒是一身藏蓝长衫，飘然走来，气度雍容不凡。霍仲亨朝两名日本人略略点头，含笑落座，神采间有些漫不经心的倨傲。
“你几时抢了萍姐的活儿？”霍仲亨固然皱着眉，神采语气却俱是和顺，当着人前也不避嫌。两人含笑相对，好似月下花前一双璧人。云漪转过身子，朝被打断了说话的男士们歉然一笑，目光似不经意扫过，蓦地凝顿在长谷川脸上。
但是现在，云漪已顾不得揣摩霍仲亨的心机，心中尽被焦炙填满。
“统统有我”，这四个字连同他的声音、他的眼神、他掌心的温度，全都堆积成一股暖流，从她心间澎湃而过，似破闸的大水，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已冲出唇间。
裴五亲身教她藏匿毒丸，教她挑选甚么机会服毒，那景象还历历在目！
这短促有力的拍门声明显是许铮，而许铮普通不会这么鲁莽地直上二楼拍门。
书房里咣的一声巨响，甚么东西被重重砸在门上，滚了一地。萍姐端着药正要拍门，被这声响吓得发展两步。“我来。”身后传来云漪的声音，萍姐转头见云漪穿一身素白旗袍仓促而来，含笑接过她手中托盘，低声说，“你去忙别的。”萍姐如释重负地回声退开，却见云漪笑容底下难掩蕉萃神采，仿佛一夜都未睡好。
瞧着话头垂垂热乎，机会也差未几了，长谷川端起茶盏小啜一口，将瓷盖悄悄叩了叩。山田一郎低咳了声，端方地站起来，朝霍仲亨深深一鞠，“大督军，克日鄙国商团屡遭悍贼滋扰，申明接受诬构，幸得贵国军警出面保护，鄙人谨代表大日本国商团向贵国当局致以竭诚谢意。 ”
前楼会客堂里，陈列疏朗大气，四壁不挂平常书画，只悬着一幅庞大舆图。许铮将徐惠甫一行三人引领落座，奉告督军稍后便到。徐惠甫态度谦恭，放下副厅长的架子，亲身向许铮先容两位日本客人。却不料许铮一脸肃色，全然不苟谈笑，令徐惠甫一时难堪非常。那两名衣冠楚楚的日本贩子倒是神采泰然，只顾四下打量，并不将这礼遇放在眼里。
“这是甚么乱七八糟的东西，给我撤下去！”方才还笑意和煦的霍仲亨，转眼已是面罩严霜，为一杯茶水大发脾气。一向沉默站在他身后的许铮立即端起茶盏退了出去，霍仲亨喜色未霁，起家走到壁挂的巨幅舆图下，负手而立。余下三人面面相觑，不知他这高耸之发难实有何深意。对峙半晌，霍仲亨缓缓转过身来，唇角浮起如有若无的一丝笑意，“比来老是生机，到底是年纪大了，见不得一丁点不扎眼的东西。”
“万分幸运，又与您见面了。”长谷川抬起脸来，唇角暴露一道深切笑纹，尖削的鹰勾鼻下仁丹胡微微耸动，“鄙人的真名是，长谷川健二。”这熟谙的笑容令云漪感觉眼底微微刺痛，似一根细针扎在心底绷紧的弦上……梅杜莎纸醉金迷的阿谁夜晚，狂乱失措的程以哲、锦衣翩翩的薛晋铭、笑容阴冷的长谷川、连同随之而来的各种变故……那是“中国夜莺”最后一次公开退场。云漪的目光变幻，笑容更冷，而她脸上每一个奥妙的窜改，都清楚映入霍仲亨眼里。“既然是老朋友，那就一起坐下聊聊。”霍仲亨朗声一笑，表示云漪坐下。长谷川替云漪拉开椅子，朝山田比了个手势，笑看向云漪，“前次仓促一晤，云蜜斯天人之质，令鄙人钦叹不已。此次冒昧登门拜访，略备了一份小小礼品，补上前次的见面礼。督军应当不会晤怪吧？”山田忙从随身提箱中取出一只小巧锦盒。霍仲亨看了云漪一眼，点头浅笑，“爱美之心，人皆有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