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 > 衣香鬓影1：回首已是百年身 > 第7章 只若初见 (2)
“来不及是甚么意义？”一个降落的男人声音从人圈别传来。
“督军，那是传染区！”副官忙禁止。
云漪游移了一刻，拉下头巾，任长发披垂下来，面庞再无讳饰――可惜少年已经看不到了，那双深凹的眼里已蒙上一层死灰。
世人都沉默了，那人终究垂了手，缓缓将枪放下。
对峙之际，世人一筹莫展，云漪急出一身盗汗。
云漪呆了呆，蓦地记起本身眼下的身份，忙侧首拭泪，避开他目光。
一个头缠绷带的兵士贴墙靠在窗下，挟住个娇小的护士，手里锋利的玻璃正抵住护士颈侧。身后窗玻璃被打碎，落了满地玻璃渣。一些碎玻璃溅在他和那护士身上，头上绷带排泄血，脸上血污狰狞。护士惊骇万状，不住地尖叫颤抖，颈上已被玻璃划出血痕。
云漪蓦地昂首，面前恍惚一片，这才惊觉本身泪流满面。
那人回过甚来，面庞已不年青，稠密鬓角潜了不易发觉的银丝，幼年漂亮历经了风霜，炼就内敛光彩，古铜肤色更添沧桑。他浅笑，浓眉上一道细浅的伤痕更加夺目，将这张面庞深深切进她脑海――“我是霍仲亨。”
云漪情急，抢上前拽住那人手臂，“别杀他！”
云漪呆住，世人闻言怆然，一时静了下去，只听被挟持的护士仍然哭叫着求救。
“畴前幽怨应无数，铁马金戈，青冢傍晚路。一往情深深多少，深山夕照暮秋雨。”护工上前抬走了兵士的尸身，固然他已听不到，她仍要将这支曲子唱完给他。
美国大夫蓦地转头，眼睛瞪大，“他要和她一起死？”
云漪握着他尽是血污的手，心神恍忽，久久不忍松开。
那兵士怔怔转过甚来，望住这唱歌的修女，手中玻璃坠地。曲调凄怆，歌喉哀婉，听在世人耳中，似雪水渗入心扉，无不悲惨沉默。
“我曾觉得宗教只会给人麻痹的安抚，你的善行倒是真正的仁爱。 ”
她是天子的夜莺，在合座金玉下歌颂，用歌声仙颜邀宠于权贵；他们追逐她，视她的歌声如天籁，笑容如珍宝，她却从未是以而欢愉……直至明天，为一个病笃的兵士歌颂，才第一次晓得，本来本身的歌声真的能够给人愉悦安抚。
玄色锃亮的皮鞋踏出车门，深色长呢风氅被风扬起一角，暴露底下深暗淡纹洋装。年青英挺的副官已算高大超卓，站在此人身边，却立时被他压了一头。
“他仿佛说，要那护士陪着他……”云漪游移开口，又用英文反复了一遍。
阿梅踉跄奔过来，被两名修女扶住，立时昏迷畴昔。
“他在说，阿珍再唱一次歌给我听！”云漪一震，心念电转，顿时明白过来。
云漪含泪望畴昔，喉头略哽，启唇唱道：“今古国土无定据，画角声中，牧马频来去。满目萧瑟谁可语？西风吹老丹枫树。”只唱得前人半阕《蝶恋花》，曲未尽，泪已落。
中间数名修女一起惊呼上帝，连连在胸前画出十字。
云漪忙抽回击，泪眼迷蒙间看也未看那人，只低头道了声谢。
“是，督军。”副官下车，欠身拉开后座车门。
“陈腐！”
几名修女走到跟前，念诵主的名字，冷静在胸前画下十字，求主宽恕罪人。
“最左边是断绝区，都是传抱病人，普通伤病员在右区，中间是医疗区。”副官随在他身后，指引右边通道。他随便脱了披风搭在臂上，却往左区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