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如三十六年前,路铭心下毒害他经脉逆行普通,真气自他丹田的金丹中不住外泄,在经脉间逆行横冲,叫他顷刻间力量全无。
最后一眼,他还是想要去再看一看她,看她是否又在抽泣,却实在抵挡不住浓黑袭来,有力坠入此中。
顾清岚满身有力,胸中剧痛,也觉她这模样实在太不像话,微弯了弯唇角,轻叹了声:“心儿……当年云风要陨落时,怎不见你哭成如许?”
他感激李靳苦心,也明白前次他能被雪灵芝重生,是因他尸身未毁,灵魂也未曾离体,现在他灵魂已被琉璃镜拘住,李靳再想用雪灵芝重生他,也不过是华侈一株灵药罢了。
他只觉身子和神识都垂垂沉重,重得仿佛山岳倾塌,尽数倒在他身上,叫他连胸中一息之气也没法持续。
修士乃是方外之人,身故后会焚毁肉身,遍撒骨灰,只留下牌位供后辈祭拜便可。
他晓得李靳如此安排,是怕修士尸身和凡人分歧,若不焚毁,也不会如凡人肉身普通腐蚀,只会在数年后化为飞灰,若让顾家将他带走安葬,只怕会被这些凡人看出诡谲之处。
实在不消他说,燕夕鹤也已看到,床上躺着的那人胸前大片血迹直伸展到床榻之上,早已活力全无。
他直至这时才哑声唤道:“顾师弟……”
他看到李靳在冷静堕泪以后,擦了眼泪命人送了温水衣物出去,又驱开统统人,亲身为他的尸身换下血衣,清算仪容。
此次若不趁着她尚且昏沉不知所措之时,将顾清岚的尸身好好安设,如果让她又疯起来,那也过分丢脸了些。
那人蜿蜒铺洒在枕上的一头墨色长发,也自根部开端,一点点地,又极快地,变作了通体乌黑。
李靳的手就放在他的丹田处,心惊地发觉到他金丹上裂缝越来越多,实是无可挽回,当次之时,也只能强忍哀思,对他轻声道:“莫要担忧,统统有我。”
顾清岚并未远去,他坠入暗中当中后,很快就又觉身子俄然极轻,乃至比之前打坐修行入定之时,更加轻松无碍。
李靳能觉到他掌下那颗顾清岚独占的,通透如冰又带着春意新绿的金丹,垂垂又从裂块,再碎成了细细粉尘,而后完整消逝在了血肉当中。
只是这时他连霜绝心法也没法运起,内腑痛如针刺刀绞,喉间亦是血气伸展。
路铭心看他唇边俄然又涌上大股鲜血,竟是来不及擦拭,就顺着下颌流入到他胸前衣衿之上。
他想或许他灵魂已经被琉璃镜吞噬,化作了琉璃镜的一部分,可却不知为何,他灵魂竟未消逝,还尚且有着神识。
不过他却并未分开,他只是换做了一个局外人普通,自半空俯视着他刚抛下的那具肉身,另有因他逝去而哀思的人。
但他真气逆行,金丹上已裂出了藐小裂缝,李靳的真气也如同石沉大海,无涓滴用处。
仿佛是他已陨落,琉璃镜就不再将他表面假装,而是规复了这具肉身的本来之态。
前次顾清岚陨落,路铭心就占着尸身疯了那么多年,虽说她也一向想将顾清岚重生,可那里有那很多年来日日跟师尊已死的肉身耳鬓厮磨的事理。
但这里并不是元齐大陆,哪怕李靳想要按着修士的端方来,也需顾及顾家的颜面和非议。
哪怕他对她倾慕相护、各式策划,也并不是眼中只要她一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