――混血儿的特质。
“不消拍门了。”她说,“来拿洋火盒?”
她抬头倒在床头,男人忽而停了下来。
裴芮转开视野,往下瞥到他薄削的嘴唇。仿佛集合了整张面孔的赤色,薄唇出现濡热的红,此时正紧紧并着,嘴角却有微毫的笑意。
裴芮不由得留意到这个行动。“渴了?”她说着话,唇隙开开合合,散碎的星火细屑摆脱烟卷,燃烧着流落脚边,“我这里没甚么喝的,你应当带你的酒来。”
光芒昏黄嘶哑,采取了他的脸。
满脸都是干枯有趣的一种燥郁。
除却男人短促浊重的喘气,这是一片深色沉寂中仅存的、有朝气的声音。
直到此时,裴芮才得以打量男人的模样。
外套被剥离,紧接着是宽散垂坠的睡袍,掉到脚边塌成一圈。
从额际到下巴的线条过于均匀邃密,鼻梁骨型特别直挺,不免显得有点清秀的温和。但是左边眉峰那独一的缺憾,无形当中锐化了脸庞表面,将女性化的气质完整剥除。男人的刁悍和冷硬,甲士的肃整与侵犯性,在这张脸上纤毫毕现。
对他的无动于衷没甚么反应,裴芮动脱手指,哗然一声擦响,洋火顶端闪起藐小的焰光。
甚么样的人到现在还在用洋火?
“我确切该带酒来。”男人作势要回击开门,“等我五分钟。”
她背靠着门抽烟,洋火盒把玩在指尖。脑筋放得很空,像是随便地想到了些甚么,又或许甚么也没有想。
俄然就有些兴意阑珊,她肩头微微隆耸起来,一言不建议身回房。关上包厢的门,才认识到手里还握有他的洋火盒。
“如果你想,我会陪你聊到莫斯科。”
之前他的俄语一字一句,发音坚固隔阂,含有饱满的锐度和力量,如同裹着冰茬的钢刀插.进一壶沸酒。这回提及中文来,却显得连贯温和,另有点呢哝似的黏牙。
而他的亲吻又是凶恶卤莽的,含吮撕咬她肿胀的下唇,逼迫她放弃口腔和肺叶里统统氧气。到最后她底子落空了呼吸的才气,大脑靠近堵塞,全然枯涸空缺,只能依顺着他的行动交出本身。
裴芮退了半步,伸手拉开门。触目所及是一截手腕,稳定地悬停半空,明显还没来得及着力。
因为逆光,裴芮看不清他的神情,只能感遭到近在天涯的呼吸,均匀而规律,仿佛遵守着奇特的韵节。
最原始的驱动力不是饥饿或者性.交,而是猎奇心和无聊。
“凉不凉?”裴芮闻声他问。
列车一起向北,傍晚蒙的雨雾早冻成薄冰。风在劈劈拍拍撕扯窗面,冰层收回藐小的皲裂声,像是针尖密密麻麻戳进玻璃。
过道的寒气比屋内更足,人在门外不免打个寒噤,手便探出来摸到衣帽架,随便抓件针织外套披到睡袍上。
裴芮悠长地平视他的眼睛。那一层绒长睫毛被眉骨压着,仿佛本身也带有重量,直条条往下坠。眸子只要底端暴露一半,酝酿着沉默的睡意。剥去那团睡意,瞳膜实在蓝得发黑,内里浮浮绰绰倒映她的影子。
重视到她的行动,他只抬起下颌,不温不火投来一瞥,仿佛只是身侧卷过一缕无关痛痒的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