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着是多么悠远、虚幻的事啊……
对天下人来讲，三虚岭是个奥秘难入之地，而对慕清风而言，倒是稀松平常。
“小时候听我娘说，我满月时家里坐满了人，几近全岭的人都在，但是大师伙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好名字来。刚巧一阵清风吹来，我爹就拍着桌子把我名字给定下了。想想可真随便啊……”他勾着唇，轻笑，“所幸这名确切与我相配。你说呢，表妹？”
他的暮儿，是他此生独一的欲念！
她转而看向立在窗边的人，“《白公史记》对那一段的记叙非常含混，世人喜好的也多是传奇色采。事件本身如何，他们并不在乎。但实在这并不难明。慕清风，你说呢？”
慕清风反倒今后一靠，学起她先前的那番架式，念叨：“母——沐安，先斓瓴沐氏一族小蜜斯，流亡流浪，沦落风尘；父——柳翰臣，金都四霸之首柳府至公子，奉母命迎娶钱庄杜家蜜斯，两情相负。”
……
“咦？”慕清风惊奇地挑了挑眉，迷惑地问，“初晓查不到我的秘闻么？”
慕清风站起来，踱步到窗前。纸糊的窗破了几个洞，他望着屋外萧瑟的冬夜雪景，面前闪现的倒是幼年那场漫天大雪，给三虚岭带来了没顶之灾……
“当年沐氏灭门，幸得管家与奶娘忠义，偷天换日，逃出一对孪生兄妹。”说到这，他扬着桃花眼，眼中笑意较着，“月扇坊这些年查过无数人的秘闻，而我只在乎你一个。这一查，想不到你我之间竟然另有表兄妹这层干系。”
当年名满皇城的三大才女——薛家嫡女薛云，下嫁川王，以身救夫婿，玉殒香消；杜家令媛杜若仪，婚配洛府国舅，寡居多年，国破身亡；沐府蜜斯沐安，流落风尘，魂归离恨天。
慕清风抖了下眉。
……
给全部天下都不换！
即便他整天纵情声色，剃度削发，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他。
一阵沉默。
他的身份过分敏感。
先斓瓴国，皇都金陵，沐府。
直到出了上阳城，至三虚岭下，他们弃马车，徒步入山林，才抛弃那些不知怠倦的奥秘跟踪人。
“人的欲念，太可骇。”篝火哔啵作响，异化着暮阳寡淡清冷的感慨，“你想要天下吗？”
他孑然一身，如何要这天下？
“暮儿这是担忧我吗？”他靠在摇摆的窗台上，映着篝火，咧嘴笑问。
……
慕清风大笑。
“父——慕昇，先斓瓴国沐府小公子；母——方婷，先斓瓴国丽嫔之妹；出世地——上阳城外，三虚岭！”
他是前朝遗孤，金陵的那些高位者最精确的做法是斩草除根。
他眨了眨眼，暮阳没接话。
屋外，大风卷夹着飞雪呼呼作响。
知南塔顶，他的那句偶然感慨，是不是真的吓到暮儿了？
他当然晓得啊。
暮阳坐在慕清风修补了整整一下午的破屋子里，没有北风冰雪，面前泥土地上还架着一堆火光畅旺的篝火，照得全部屋子暖烘烘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