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锦之没好气地站在一边研墨,咬着唇偷偷瞥燕然一眼,只见她直着脊背坐在太师椅上,聚精会神地一手翻着面前一本厚厚的账册,一手噼里啪啦飞速打着一个半臂长的算盘。而手边更有四五本叠成高高的一摞,这是本日必必要看完的。
当时没这心机打量,这会赵锦之却看得入了神。
未等这女子开口,燕然的声音便从回廊绝顶响起:“刘长瑢?”
燕然的黑发被拨到另一侧,暴露苗条的玉颈,一粒朱砂痣在右肩锁骨下,蓄着欲语还休的风情。跃跃烛光映得她的面庞明显灭灭,她蹙着眉头,忽又悄悄伸展开,她部下清脆的算珠碰撞声非常动听。
转头,燕然这才发觉赵锦之不知何时已经睡着,一本《盐铁论》翻了一半,倒着挡住半张脸。
“现在官盐首要由你们天广盐号运营,这些天盐号出了很多岔子,上面早已乱作一团,先是芙蓉铺的盐场查获了几百斤私盐,昨儿又在泰州缴了五艘满载着私盐的船。拷问之下才得知,皆是清风堂的佳构。早已听闻清风堂与你们盐号夙来干系匪浅,而你与安陵更是来往甚密。可别觉得朝廷对你毫无防备,我此行便是程大人特地叮咛来勘察谍报的。”
余光瞟到这些,刘长瑢秀长的眉眼拧到了一块儿,她咬着唇转过身来,劈面前仿佛恩爱鸳鸯的两人,又规复了原有的奕奕神采。
燕然的确做了解释,说甚么“她说的不过是臆想,底子不是究竟”,还说程大报酬盐台,思疑燕然是不成制止的,因此不必担忧二者之间会分裂对峙。
赵锦之懒得跟她计算,白一眼便走了。
“姐姐?”谢肃肃仿佛有些惊奇,一转头,手中的药撒了一些在脚边。
燕然伸个懒腰,没想到仅仅几本账册便占了本身如许时候,还是低估了扬州这团乱麻,看来事情远不及本身想得那般简朴。
靠近傍晚的时候,窗外便起了风。一炷香的时候,乌云便聚了起来。
燕然抬手敲了拍门,随即排闼出来。
径直走到后园的账房,燕然命管家踩着梯子取了专门安排帐本的老檀匣子。
燕然哑然发笑,本身一向忙活,竟把她给忘了。因而,燕然提着裙角走近,把书拎一个角,从赵锦之脸上提起来。
站在门前,燕然听到谢肃肃可贵的轻声细语。
赵锦之看着看着便不住浅笑,幸亏拿本书遮了,不然被燕然瞧见必定要被嘲笑了。
燕然脸上的笑意愈浓,她谨慎地绕到另一边,亦躺上了这不大的美人榻,然后往赵锦之身边蹭一蹭,悄悄环绕住她的腰,浅笑着阖上了眼睛。
因此燕然拿着匣子去了朱笙的房间。
雨越下越大,轻飘飘的雨丝蓦地窜改成疾风骤雨,很多雨点乃至扫到了人身上。
仿佛发觉到了敌意,赵锦之揉着撞疼的肩膀,昂首望向此人。
“无凭无据的话,可不能胡说啊刘大人。可不能因为你对我的成见就随口歪曲吧。”燕然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掩唇笑了出来。
查了一圈以后,燕然才发明当前盐号固然大要瞧着鲜敞亮丽,实在内里早已千疮百孔,乃至有了两百万两的亏空,还是谢家底下的钱庄赊账填上的,这才瞒了官府畴昔,看不出非常。
赵锦之内心不免有些心疼,手上的行动亦慢了下来。
燕然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罩衣,被风一吹,便打了个喷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