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青阳先生,先生先死的先生,却不知,先生几时会死?”
“哈哈哈,诸位,久等了……”
“人终有一死,敢问先生,不知老身将死于何时?”阴恻恻的声声响起,仿若拿着一把铁勺来回刮锅一样,刺耳致极。
那老衲一心入定,浑忘外事,青阳方才听李盛怀先容,老衲人来自中原白马寺,法号玄明,正在修炼一门佛家神通,说是杜口禅,一闭便是二十年。那羽士是正一教的,名唤张宗越,看上去很有几分静虚之气,只是时不时会把青阳瞟上一眼。老妪是苗人,江湖人称五花婆婆,也是一名德高望重的人物,蜀地毗邻苗疆,青阳也曾去过苗域,但却没传闻这号人物。
午间的阳光穿过窗棱裂缝,射在那滴诡异扭转的泪珠上,蓝光愈来愈盛,寒雾盎盎升腾,在坐之人如置身千年寒冰中,白乘风的扇子越挥越慢,老衲人的眉越垂越低,张宗越眼底光芒模糊闪动,斜斜瞅了一眼阿谁大美人,眉头拧成了川字,待见老衲人稳如泰山,也不知他想到甚么,又看了看青阳,冷然一哼,闭上了眼睛。
但就是这一口气,青阳醒了过来,手腕渐渐的,一寸、一寸的抬起,浑身的冰雪无声纹裂,缓缓摊开手掌,照着那滴寒泪悄悄扇了扇,只见冥冥中似有牵引,那泪飘向了另一只手里的青瓜酒葫芦,在葫芦口打了个转,滴入此中。
张宗越眉头一皱,发髻上的剑簪蓦地一颤,那滴寒泪本已飘到他的面前,却似赶上了一堵墙,疾疾翻了个身,飘向老衲。玄明和尚闭着眼睛,苦大仇深的长眉一卷,恰若一条软鞭斜斜一抽,老衲人的眉毛再少一根。
青阳泰然自如,扣了下酒葫芦,引得世人的目光齐齐看了过来。
寒意逼近,青阳却仿佛呆住了!身周氛围已凝成了霜雪,那一个顷刻便若一个世纪,冗长而森冷,衣衫已凝,毛孔已结,即便连呼吸也化作了雪。不知为何,世人死盯着青阳,目睹青阳被封,竟然齐齐吐了一口气。
统统,快的不成思议。
凑得越近,寒意更甚,大要泛着一层蓝光。
“莫非,郎君只是说说罢了,却并无至心。”美人哀婉的看着白乘风,目光凄楚。
“呵呵,小弟弟真会说话,来,让姐姐抱一抱……”
绝色美人梳着堕马髻,身上穿戴不知是那朝那代的宫装,室内无风,她的裙角与绫带却缓移慢飘,好似安步云端的仙子普通,蒙蒙胧胧,只不过,那嘴角的笑意却风情万种。与她身则的老妪一较,一个天上,一个地下。
“那便送你!”美人破涕为笑,将手懒懒地伸向白乘风,那滴泪珠在羊脂玉嫩的手背上滚来滚去,却不散不坠。
“五花婆婆名垂江湖数十载,且来辩一辩,这倒底是个啥物事!”
“哼!”老妪冷冷一哼,看了一眼李盛怀。
“青阳何时死,青阳不知,但青阳却知,你快死了!”青阳看着那来自湘西的白乘风,一本端庄的说道。此人浑身高低暮气浓烈欲结,在那暮气里又埋没着对青阳的敌意,自打青阳一出去,便已发觉。
“美人垂泪,如鲛吐珠,这才是希奇物事。”瞥见了那滴泪珠,白乘风眼睛一亮。
厥后,他举起酒葫芦,就着满座惊凝的目光,仰脖一饮。
“臭的!”
老衲与羽士,也不例外。
脚步落在干脆的槐叶上,极易出声。李盛怀脚上是翘头厚靴,青阳是一双千层底布鞋,两人一起行过,落针可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