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复见母亲没有重视他们这边，悄声向沈砚道：“我前些日看邸报，瞧见川蜀派出一支人马来郓州，由礼赞官刘仁带队，四月中旬便可到达，阿砚可知这是甚么意义？”
李氏这时哪还见怪她，忙亲身把那碟鹿肉挪开去，又朝沈复看去，“你早就晓得了？”见儿子笑着点头，便佯装要打他，“既然晓得她闻不得腥膻，早不护着你媳妇？这但是你的儿子，我的亲孙子！”
无法沈砚脸皮太厚，涓滴没被哥哥嘲弄到，“都是父亲母亲挑的好。”
李氏虽是女流之辈，但嫁给沈太守二十几年，便是鹦鹉学舌也学会了很多见地。她放下筷子皱眉道：“还能是为甚么？客岁入夏北边大旱，这误了秋收就是饥荒遍野，我传闻年关前都有灾黎流到了我们武陵岸口。”
沈砚还在想着嫂嫂王茉有身的事，李氏和哥哥都很欢畅，她却只要感慨。王氏去岁嫁来沈家，本年才不过十七岁，入秋竟就要当娘了。
李氏懒得听她们两个说这些女孩家家的话，也不忙去安排洒扫安插了，只围着王茉问东问西，又叫筹办礼品从速告诉亲家。絮干脆叨着李氏又说了个今早刚得的动静，“提及来你三妹沈璧也有了身子，明天捎了封信过来。”
“但是嫁去荆南刘将军的阿谁mm？”王氏略微想了一想才笑道，“恭喜娘就要先当外祖母了，我明日也要选些药材和玉器做贺礼，还要请娘你教我。”
对着李氏欣喜的神采，王茉更不美意义了。她悄悄点了点头，声若蚊蝇：“才刚两个月，儿媳传闻孩子吝啬，要等过三月坐稳了才好张扬，以是就没立时奉告母亲。”
若换个脸皮薄的，只怕现在要把脑袋低到桌子底下。但江南士族对家中女孩儿，从豆蔻之年就渐渐教诲了两姓婚姻的联络纽系，要叫女儿担起联婚的任务。
李氏想到克日崔岑就要登门，顿时没了胃口，“客岁那场大旱来时，我已晓得会是如许。复儿你瞧着，崔家范家郑家刘家，不久就要挨个上门了。你们吃着罢，我且下去叮咛安插一番。”李氏起家，又叫人把她面前没动过的几个碟子给儿子三人送去，“尝尝这梅花烙肉，割的是小鹿腿肉。”
这仿佛已成常例。江南因着阔别中庭，富庶的阡陌水乡又养不出勇猛善战的步兵和马队，百来年一向在一个奥妙的均衡里破财免灾，变成了几方的荷包子。
手上的歙砚已粗粗成型，她举着小刀子，堕入了深思。
“刘开，荆南刘开！”沈砚缓了口气，这一觉她梦中影影憧憧，醒来另有些疲累，“崔岑的目标是刘开，他不是为财，他是为吞掉郓州而来。”
“mm别忙着笑我，”王茉有些不美意义，伸手握住沈砚的皓腕，“这两年你如果嫁了，凭mm的才貌，定也是让我早早当上舅母的。”
只是他到乌镇来做甚么？沈复并不天真，觉得崔岑这等凶悍之人过江是来春游的。
王茉长眉微微一挑，柔声笑道：“旁人只知mm爱好凿磨砚台，我却知阿砚也能书会画，只是性子温馨不张扬罢了。”
晚间洗漱后，阿桃熄灯只留一盏小烛在莲台上，她就睡在屏风外边。值夜的她向来浅眠，后半夜时忽听到床榻那边传来响动。
静坐了好一会儿，沈砚才垂垂压下心头那丝烦乱，这还只是三观分歧里很小的一件事。她本觉得，凭她不管将来嫁于谁，只要闭着眼熟一个子嗣，就有本领能混度余生。但嫂子有孕的事俄然叫她清楚晓得，她非常顺从这么早就生孩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