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荒之年,弱肉强食,人与羊本来也没甚么辨别。
池小染原就仇恨已极,此时四下无人,眼皮阴狠的一折,“既是如此,你且留下一只手吧。”
池小染还是一袭紫衣,可贵没有画眉涂粉,一张脸如白瓮般冷,声音好像地府阴风,“小子,此次看你如何逃。”
苏璇没说甚么,冲夷真人看着奇特,“你莫非不觉恶心?”
冲夷真人一边替苏璇裹伤,一边听他道完首尾,不由唏嘘,“柯家这两日在城中奥妙寻人,传闻大水破城时有家人外出,不巧被水冲走,应当就是你所见之人。没想到她流落城外,再度碰上了暴徒,这女人大抵是射中有此一劫。”
花间梼舔了舔齿尖,神态轻浮,“这美人前些天我还见过,可惜被人搅了,明天跟过来本筹算宰了臭小子,竟然不测撞上,得来全不费工夫。”
大汉自恃体格刁悍,一拳挥去虎虎生风,换了旁人必是鼻青脸肿,哪想对上了更毒手的暴徒。
苏璇刚放下白叟,俄然一道寒光掠过,冰冷的刀锋乃至侵及发梢,他刹时弹起,间不容发的避过了阴狠的一击。
一根浅显的青枝,蓦地凝起凛冽的剑意,侵得眉心一寒。
即使这一角人未几,两人的拼缠也引了几十名百姓围观。刀风激飞的杂物砸进人群,引发了数声惊叫。苏璇不肯连累无辜,纵身超出残破的城门,踏水掠出了城外。
花间梼走了好一阵,去处不明,已经没法追逐。
池小染盯着他,暗转袖中刀,“除非你自缚双手,跪行至天星门请罪。”
“师叔不必担忧,只是小伤。”苏璇平抑下气味,眸中有一丝痛悔,“我没能救得了,她还是被花间梼带走了。”
池小染说是要手,招招满是要命,他的刀法以阴诡见长,带着幽冷的光,每一片刀风像一缕不肯散去的怨魂,步步紧追,缠得人透不过气。
大汉早已断气,也不知人是如何落到他手中。两人沿着少女逃来的方向寻去,不出数里发明了一间孤零的村屋,外门未阖,内里无人,灶房门上蹊跷的挂着一把大锁。
远方又有人以轻功疾掠而来,来者一身道衣,腰悬长剑,池小染知必是少年的同门,再留下去讨不了好,立时腾身而走。
不料青枝猝分,一夺九星,顷刻穿影而来,这一式极精美,池小染腾挪让开了数处,腰上仍受了一击,模糊作痛。
苏璇低头看向掌中的树皮,就着火光模糊可见炭灰划出的字。
城外各处饿殍,这间灶房竟然另有东西煮食。冲夷真人疑上心头,揭开锅盖,脏污的大锅确切满盛着白花花的肉。他瞬时生出一个动机,再看一旁的深桶,内里竟然搁着人的断肢。
冲夷固然听过饥民之惨,怎抵得过面前亲见,怔了好久涩声道,“六合不仁,夫复如何。”
池小染瞳眸一缩,半晌才阴冷道,“我早该想到你必有所恃,就算出自正阳宫,擅杀我天星门中人,绝非一句话就能抹消。”
长空老祖,正在渝州。
池小染很等候这热血畅快的流出来,一点点变冷。
暮色沉下来,苏璇将屋内的柴草挑松,擦亮了火折子扔出来,熊熊的火光淹没了旧屋,风卷着火星升得极高,冲夷真人诵了一段长长的道经,超度不着名的冤魂。
此次的来者恰是冲夷真人,城内打斗的秩闻传得缓慢,他听闻以后一起寻索,心急火燎的追来。惊退了池小染,冲夷真人顾不得追逐,一把扶住苏璇核阅,见他衣衫透血,禁不住一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