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过了多久，无知无觉的虚无俄然有了声音。
老妪掮着一个承担行过来，“老头子话不入耳，不过血翼神教的暴虐人所共知，那丫头真出事也撑不到你赶去，你好生考虑，别华侈了她舍命换来的解药。”
老妪吁了一口气，有些感慨，“算她没帮错人，好吧，两个丫头就交给我。”
山间静寥，一灯如豆，照得屋中人晕黄暖和，苏璇看得痴了，几近想在山间天荒地老，任世外流光飞度。
谷外俄然有女子的行动奔近，苏璇晓得必是阮静妍醒了，立时返身出谷，正逢月光下跄跄而来的倩影，“奴奴，别慌，我只是出去看一看。”
大家都当他早已逝去，谁也没到他藏于僻静的绝谷内，被一对武林妙手日夜看管。灵药化解了诡秘的娑罗梦之毒，让他从谩骂般的疯魔中复醒，阮静妍也已离了琅琊王府，携侍女茜痕在深山相伴，四周碧草如丝，溪水环野，别无人迹。
苏璇听得一凛，起家开了竹窗。
苏璇将她抱去榻上安眠，谛视很久，一时候心潮涌动，全无睡意，想到明日就要拜别，他踏出竹屋，走入了囚闭本身多年的深谷。
苏璇望着三人，怀中还伏着抽泣的才子，完整愕住了。
苏璇没有答，牵过她的手细看，公然多了粗糙的硬茧，已不复影象中的细嫩。阮静妍从不为此而憾，这时忽的赧然起来，方待抽回，掌心被他抚了一下，触痒让她一颤，脸颊倏的红热。
山一年复一年青黛，水一年复一年东流，寒来暑往，物换星移。
苏璇听得半懵半懂，仿佛梦中，“阿落？她不是才十四？还那么小，如何能够――”
老者扫了一眼，似松了一口气，带着几分安抚自语，“还好，疯小子终究不疯了。”
才子的身子狠恶的一震，清眸睁得极大，盯着他的眼眶敏捷红了，盈起一汪泪泉。
似老者的呼喝，似竹门咿呀，如勺子磕在碗沿的轻响，如山鸡凌晨的啼鸣，亦有风拂竹扉，雨打茅檐，人间仿佛从朦乱中现出表面，一点点清楚起来。
阮静妍布衣素裙，正倚门相望，昔日的金枝玉叶成了山野妇人，面上倒是安好欢乐，身后的桌案已经摆好了几样小菜，一瓶山酿野酒。
阮静妍的眼泪落得更急，伏在他身上放声恸哭，浸得他胸膛湿热。苏璇发觉本身本来处于一方竹舍，内里别无杂物，简练净雅，檐下有燕子呢喃，窗外日头极好，映得屋内明爽恼人。
现在已是永和三十年，与他最后失智之时，竟已隔了十二年。
氛围中有青草的气味，好像郊野，最牵动的是模糊的嘤咛轻语，似有人在殷殷顾问，喂药喂水，纤细的指尖偶尔掠过，气味熟谙而靠近，每一次轻触都牵动他的心。
苏璇忆起灵巧软怯的门徒，想到她惶惑又欣喜的小模样，胸膛酸楚又烫热，“阿落去了那边？我立即赶畴昔。”
睽违多年，她仍然玉颜胜雪，明秀娇柔，说到动情处止不住的泪下，“……阿落当年偷偷跟下山，将你从洞庭湖救起，请了六合双老关照，我在涪州试剑大会赶上她，得知是你门徒，才知你还活着，随阿落来了这里。”
阮静妍不忍相拒，被折腾得神魂都飞去了天外，几度下来汗湿遍体，孱羸不堪，苏璇自知放纵过分，不由生出了悔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