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祸临头,左顷怀为避嫌不再出府,与朋友也断了来往。他素信父亲为人,但是朝堂上攻讦甚众,本相未明,不免亦为此忧愁,直至一日老友翟双衡来访,带来了惊人的动静。
时奕在益州搜刮了很多财产,加上在钱塘占有多年的气力,一夕以内就将不听话的朝官全斩了,兼以劫掠凑齐了赋税,私兵加上益州带出来的残部,纠合起来逾三万之众,算是有了些气候。
武卫伯在苏杭一带反叛,不敷以撼动大局,楚寄是英宣伯的侄儿,只要躲过这一遭,来日必会升迁,助一把极是合算。不过他方才的冲犯让她非常不快,慢悠悠道,“楚公子也是金陵故交,我怎会晤死不救,只是我这院外经常有人窥墙,如果见了公子嚷出去,一屋子都要跟着送命。”
楚寄的心冷下去,瑟薇尔青着脸横了他一眼,对婢女叮咛了一句胡语。
她们明显得过叮咛,齐齐将楚寄按在妆台前,一婢摘了他的束冠,持篦梳整头发,另一婢放开七八枚粉盒,就着他的脸比对色彩,另有一婢拾起了一把细巧的银镊子。
瑟薇尔将他关了半日,气已经消了,心下也有了策画。
他的老友楚寄要不是得了外线的动静,几乎命都交代在别人手里,启事无他,武卫伯反了。
他将她按在廊柱上,仿佛情难自禁,话中却隐含威胁,瑟薇尔岂有不明白的,玉容一变就要翻脸,楚寄一个情急,一嘴将她满腹怒骂都堵了归去。
楚寄的眉头一痛,已经给生生拔去了一根眉毛,他几乎跳起来,转头挣扎着要对瑟薇尔开言,正见最后一婢捧着一袭大红石榴蹙金罗裙,笑嘻嘻趋近而来。
楚寄呆了一瞬,回过神道了一句,“多谢公主。”
这美人不是别人,恰是翟双衡曾沉沦过的焉支公主,楚寄虽曾照面,并无厚交,不知她怎的来了钱塘,竟在这当头撞上。
那人身形曼丽,发如流金,蓝眸好像晴空,是位罕见的异域美人,与楚寄相对一瞧,相互都吓了一跳。
波斯软毡蔽音极好,楚寄不知外界景象,在黑暗中呆得极不好过,不知耗了多久,终究被放了出来。
提到共同的老友,翟双衡的表情又好起来,“楚寄在钱塘甚为艰巨,就是因武卫伯之子,这下时家要倒了,我看时骄还拿甚么狂,楚寄的风景日子要来了。”
翟双衡可没这么多忧愁,带嘲道,“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,好男儿怕甚么,恰好建功立业。不然我们没一个贪墨的爹,又弄不到钱去贿陈王,哪来的机遇领兵。”
楚寄俄然觉出不妙,不等扣问,四名胡婢已经一拥而上。
本来一些从西南死里逃生的江湖人连续归返,恶教以不死泉为饵,诱捕活人制作尸军的诡计终究明白日下,因为过分诡奇,一经散出就爆传大江南北,街头巷尾无不群情。
兵甲正在沿街抄查,墙外乃至能听到士卒的呼喝。
楚寄清楚识相就该主动分开,但是存亡交关,踏出府外死路一条,他毫不肯开这个口,盘算主张赖也要赖下来。“只要能容楚某藏身,柴屋陋穴都无妨,毫不会给外人察知,公主相救之情,铭感五内,来日必然粉身以报。”
楚寄脱口而出,“瑟薇尔公主?”
左顷怀闻所未闻,越听越疑,“不死泉是假的就罢了,另有邪法能操控行尸杀人?”